第二天, 周嘉魚早早的起了床, 吃完早飯之後, 四人便準備出發了。
沈暮四的雪地越野據說是托運過來的, 可以載著四人到佘山邊上。不過因為地勢緣故, 車隻能停在山腳下, 還得走一段路才能上山。
佘山的地形其實算不得險要, 但因為常年積雪,所以道路走起來也有些費勁。現在外麵不過是初冬,但這裏的積雪卻已經足足能埋入小腿, 隻是不知道隆冬時節,這裏又該是何種光景。
根據沈暮四的說法,如果順利, 他們傍晚的時候就應該能到佘山上。沈一窮這貨問了一句:“那如果不順利呢?”
沈暮四看了他一眼:“不順利?那得看有多不順利, 如果是特別倒黴的話,那估計就是一輩子都到不了了。”
沈一窮:“……”
沈暮四說:“這裏有時候會發生雪崩, 要是咱們真遇到了, 就去買彩票吧。”
周嘉魚總覺得這句話聽著像是在立flag。
在雪地裏行走是非常耗費體力的, 光是身上穿著的那件軍大衣就好幾斤。周嘉魚以為他體力不錯, 但是一路下來, 卻發現他大概是四個人裏體力最差的。林逐水就不用說了, 臉色都沒變一下,沈暮四微微有點喘,沈一窮跟個兔子似得蹦躂, 就他喘息喘的好像在吹風箱——
沈一窮還在旁邊湊熱鬧說:“罐兒, 你這是有哮喘嗎?怎麼喘成這樣了?”
周嘉魚咬牙切齒:“你……呼呼,別,和……呼呼,我說話!”
沈一窮嘖嘖乍舌,說你著身子骨虛啊,得好好補補。
最慘的是周嘉魚還無力反駁,繼續在旁邊喘,心裏狠狠的給沈一窮記了一筆。
這天天氣還算不錯,至少沒有飄雪,四人到達佘山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四點,和沈暮四估計的時間差不多。
周嘉魚本來以為佘山應該會看起來很偏僻落後,但沒想到到了山上,卻發現佘山上的很多建築都非常的漂亮,大部分都是整齊的紅磚小樓。
村口坐了幾個人,其中一人是個看起來年紀不小的老人,他雖然頭發已經全白,但精神矍鑠的模樣,讓人有些猜不明白他的實際年齡。
“林先生。”那人一見到他們四個,便站起來上前迎接。
林逐水點點頭,道:“徐老。”
被林逐水稱為徐老的老者,笑道:“您太客氣了,這聲徐老我實在是受不起,要是您不嫌棄,叫我名字就行。”
林逐水搖搖頭:“您太客氣了,長者是為師。”
兩人又客氣了幾句,最後林逐水還是堅持稱呼老者為徐老,徐老拗不過,便也作罷。
說話時,一行走往村子裏麵走去。
和徐老同行的是兩男一女,他們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林逐水身上,周嘉魚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種名為崇拜的眼神。看來林逐水的迷弟迷妹們,已經遍布在世界的每一角落,連佘山上都有。
徐老說今天天色已晚,今天他們知道有貴客要來,所以已經設好了宴席款待,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林逐水同意了徐老的提議。
設宴的地方便在徐老的住所,村子裏偏西處的那一棟紅磚樓。
進了院子之後,周嘉魚感覺這棟紅磚樓看起來很新,外牆上的磚甚至一點苔蘚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單純是新房子。不過當周嘉魚進了屋子後,就沒有心情去管這房子外麵是什麼模樣了。因為紅磚樓裏的裝飾,實在是太特別了。
整個屋子裏,牆壁上全部掛著一隻隻紙人,這些紙人形態各異,身上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臉上畫著濃鬱的妝容,有的手裏還捏著樂器,讓周嘉魚瞬間想到了他被襲擊時看到的那幾隻紙人。
大約心裏有陰影,周嘉魚的腳步頓了頓,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
他的動作徐老看來眼裏,和藹道:“這位就是遇到那件事的小友吧?”
林逐水道:“對。”
徐老的目光在周嘉魚身上下掃了掃,讚道:“林先生好福氣,收了這麼一個徒弟。”
林逐水笑了笑:“謬讚了。”
周嘉魚被誇的莫名其妙的。
不過徐老也沒有要詳細說的意思,隻是很溫和的告訴周嘉魚,說這裏的紙人都不會害人的,隻是他們的文化如此,如果周嘉魚實在是害怕,他可以讓人將這些紙人全部取下來。
周嘉魚趕緊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隻是之前遇到的那紙人有點恐怖,也沒那麼害怕。”他可是客人,客隨主便,就算不喜歡紙人,也不能一來就讓人家改變自己的風俗習慣。
徐老聞言,也沒有強求。可以看出,佘山上的人,的的確確對紙人有非常特殊的情感。乃至於交談的時候,提到紙人表情都會比平時柔和一點。
晚飯倒是挺豐盛的,徐老在徐氏應該地位不低,他們家裏十幾口人,對林逐水的態度都十分敬重,周嘉魚起初還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知道林逐水幾年前幫過他們一次大忙,成了徐氏的貴客。
周嘉魚食欲不太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屋子裏的紙人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紙人好像在動,明明之前還是垂著手,下一刻再抬起頭的時候那紙人的手卻又抬起來了。
這麼搞了幾次,周嘉魚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神經衰弱出現的幻覺,於是他向腦子裏的祭八確定了一下,祭八道:“你沒看錯,的確是在動。”
周嘉魚:“……”
祭八道:“就你左邊那個穿紅色花衣裳的,剛才還瞅著林逐水呢,這會兒已經開始瞅你了。”
周嘉魚悄悄的抬頭,正好和那個紙人的眼神對上。
一時間氣氛非常尷尬,周嘉魚居然從那個紙人裏看出了不好意思的感覺。
周嘉魚:“……”他默默的移開了目光,把眼神放到了自己麵前的臘肉上麵,告訴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那不過是他的錯覺。
沈一窮在周嘉魚旁邊胡吃海塞,見周嘉魚一副隨時要背過氣兒的模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嘴裏含著肉含糊道:“吃啊,罐兒!你沒餓嗎!”
周嘉魚說:“我吃不下……”
沈一窮道:“唉,你就是胃口太小才會身體虛。”
周嘉魚很想把沈一窮的腦袋切開,看看他裏麵的神經是不是筷子那麼粗。
沈暮四也注意到了異樣,他輕聲道:“沒事兒的,先生在這兒呢,他們這紙人沒有威脅性,和襲擊你的不一樣。”
周嘉魚強顏歡笑的哦了一聲。
這頓飯吃的是相當煎熬,林逐水照例不怎麼動筷子,徐老估計了解他的性子了,沒有開口勸。周嘉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旁邊的紙人上麵,沈暮四稍微吃了點東西,就沈一窮這個傻狗子吃的心滿意足的,看的周嘉魚在心裏感歎傻人果然好養活。
吃完飯,徐老將開始安排客房。
因為有四個人,所以得分到兩家去住,林逐水是貴客,徐老非要留他在自己家住。
林逐水推辭不掉,隻好同意下來。
而周嘉魚他們三個,則住在隔壁的二樓的客房。
和徐老家一模一樣,隔壁的紅房子牆壁裏也掛著各式各樣的紙人,那家主人態度很熱情,還給周嘉魚他們準備了熱水,說有事兒就說啊。
周嘉魚拿著自己的換洗衣物一進廁所就驚了,隻見連廁所裏麵都掛著紙人兒,但大約是害怕紙人兒被水弄濕,還用塑料布裹了一層。
鑒於之前發現外麵的紙人會動,周嘉魚盯著廁所的紙人看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用自己的衣服把紙人的眼睛遮住……
祭八說:“不過是紙人,看了就看了唄,難不成還能對你做點什麼?”
周嘉魚說:“臥槽,你忘了我在他們眼裏是大雞腿兒了嗎?看見大雞腿兒洗澡會不會產生點什麼不該有的衝動啊?”
祭八說:“……”它無話可說。
洗完澡,進自己的住所,毫不意外的看見住的地方也到處都是紙人。周嘉魚這下算是徹底放棄了,他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簡直像個誤入恐怖故事的可憐路人,就他一個不習慣,連沈一窮那個慫貨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算了算了,睡吧睡吧。”周嘉魚躺在床上安慰自己,說,“肯定不會有事兒的,有事兒林逐水還在旁邊呢。”
這麼想著,周嘉魚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結果事實證明,他每次這麼想的時候都沒什麼好事兒,因為半夜時,周嘉魚被祭八尖銳的聲音吵醒了。
“周嘉魚!!快起來,你再繼續睡你要變成火罐兒了!!!”祭八尖叫著,聲音大的嚇人。
周嘉魚馬上清醒了,他醒來,就感到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味兒,像是什麼東西被點著了似得。他道:“怎麼了——”
祭八說:“著火了,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