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扶貧(1)(1 / 2)

意大利築路隊派一輛車送我農場,蓓杜馬要陪我去,醫生不讓她外出,叫一個護士跟車。我回院子裏,首先迎接我的是花豹和黑熊。聽到馬達聲,王古嶽出來幫我提行李。他說都到泵站去了,今天發放化肥和農藥。我問禾苗起蟲了?王古嶽說不清,說李慶國晚上會向我彙報。他看我身體還弱,問我想吃什麼,他給我做。我說,我和大家一塊吃就行,不要另外給我做菜。

晚上,我正在洗澡時,金鳳來看我。她推門進來,坐在書桌前與我說話。

你身體還沒恢複好,怎麼急著回來了?

還是在家自在些。

金鳳笑了,說,你在那裏,未必有人管著你?

他們太照顧我了。

那是應該的,你救了他們同胞的一條命,他們怎麼照顧你都不會過分。

可我不自在。

我走出浴室,金鳳用幹毛巾給我擦頭發。她說,你把換下的衣服歸攏,我來替你洗。

我自己能洗。

你身體不好,別人替你洗,有什麼不好意思?你們那幾位專家,身體好好的,都是請人洗衣服。

她說的是李慶國、孟湘軍和魯要文,他們請門衛的女兒珍奇洗衣服,這是他們的私事,當然我不好幹涉。

金鳳忽然問,你給蓓杜馬穿的那條褲子,贈給她了?

她一刻都忘不了蓓杜馬,連我在沙灘上給她穿的那條褲子都記到了心上。

聽你說的,那叫什麼贈送?

那才叫特殊的禮品呢。

我不想多解釋,說,任你怎麼理解。

金鳳像是要抓住這個話題不放了。她說,那晚我看蓓杜馬是穿了一條牛仔背帶裙的呀。

她的裙子被水衝走了。

我的聲音有些激動起來。她笑笑說,你別那麼認真,我隻是隨便問問。

客觀地站在她的立場想,她有種種疑慮也是自然的。尤其是那個早晨,她看到了我帶著蓓杜馬遊過映花潭。若那場夢是真的,她親目所睹,會有何反應?不管怎麼樣,我一心愛著的是她,我會讓時間來證實這一點。

第二日早晨,金鳳燉了雞湯給我送來,還一調羹一調羹地喂我。我自己本可動手,我其所以讓她這樣喂著,並不是因為她喂了就吃得香,而是要她把近日從我身上減少的感情,又一調羹一調羹地灌到我的心裏。

吃完早飯,李慶國和恩裏賈巴過來對我說,還有不少農戶沒來領化肥。我知道現在正是給禾苗施第二次化肥的時候,因雨水多,有的田裏起了蟲,所以還要發農藥。這都是時間性很強的,必須盡快把它發到農民手裏。

我問,為什麼有的人還不來領?

恩裏賈巴說,你們中國專家在,他們有依賴思想,知道你們總會讓地裏生產出糧食來。

我說,田間管理不好,產量不會高。

恩裏賈巴說,一些農民隻求每塊地產兩袋穀子。

我說,我們的目標是每塊地兩噸的產量。你們農場領導要多做宣傳。

一直在注意我們講話的金鳳說,現在道路泥爛,有的農民住得遠,沒運輸工具。她建議用幾台手扶拖拉機給他們送。

恩裏賈巴同意女兒的意見。可在這雨季,找到幾個機手都不願意出車。沒辦法,陳衛東自己開了一輛,恩裏賈巴動員兩位農場幹部各開了一台。金鳳也要出動。我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說服不了她。我不放心,要跟車。她說,你身體還弱,哪經得住手扶拖拉機顛簸?

她堅持要開,我堅持要跟。最後我們說好,運一車試試。

洛貢河水漲到了堤岸。堤壩滲出的水,積蓄在大馬路的一側。路基底的地方,經水浸泡,成了泥坑。手扶拖拉機載一噸多化肥,步履艱難。我怕金鳳出事,坐在她身旁。她說她是去年學會開手扶拖拉機的。

我們的車衝過了第一個泥坑,金鳳得意地對我說,你看我的技術怎麼樣?

我說真正的考驗還在前麵哩。

金鳳一點不在乎,說,不就是泥多一點、深一點。我們是種水稻的,哪有怕泥的道理。

從抽水站出來,沿河一段路最壞。金鳳挑著路走,但我們的車還是陷進了泥坑。我說這下就苦了,她卻還哈哈地笑。她把方向盤交給我,自己跳到泥裏,兩手抬著車箱後底,要我加大馬力,她喊一、二、三。拖拉機發出嗷嗷的吼叫。我說得喊幾個人來幫忙。她說還試試,再加大馬力,又是一、二、三。我們反複試了兩次。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行辦法:她用頭頂著卸下十來袋化肥,減輕了車的載重。車子終於爬出了泥坑。她又一袋袋將化肥裝上車。

我們按名冊將化肥發放到十多戶農民家裏。我向他們強調,必須立即施肥打藥,不能延誤時間。這一趟用了足三個小時。我們忙了整整一天,回到家時,天已黑了。門衛麻多說,有一男一女兩個客人找我,晚上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