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去碼頭送走湘雲後一直有些悶悶的,慕鴻在旁邊說:“我的家已經搬好了,大後天馮紫英他們幾個說要過來喝酒。你也一塊兒過來吧。”
寶玉道:“好啊,我倒是很久沒看見馮紫英了。以前大家在一起暢飲的時候如今又少了一個衛若蘭。一個薛蟠。”
曹慕鴻道:“可不是,我們這些人這些年不是這樣的事就是那樣的事。我也沒想到鬱楨會是這樣的結局。想當初我還在手帕胡同和魏家做鄰居的時候,鬱楨常往本草堂跑,他們魏家也打算將紫鵑許給他的,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我竟也佩服他,以前總以為他和我們不一樣,是一個極看重功名的人,如此看來他竟有些超脫了。”
寶玉道:“我認識石中玉也快十年了,或許這就是每個人的緣法吧。”兩人騎著馬一路走一路說,等到岔路口分開走後,寶玉直接了去水車胡同打算去看看李紈。
等到了水車胡同李紈的家的時候,卻發現房門緊鎖。寶玉撲了空,好不失望,心想或許是他們搬家了,或許是外出了。好些日子沒有來過這裏,或許是走錯了門吧。寶玉正想找戶人家問一問。於是在此處徘徊了許久,才見一個女孩走了過來,寶玉細看竟然有些像碧月的模樣,忙下馬攔住了她。
“這不是碧月麼?”
碧月一抬頭,定睛看了看眼前的青年公子,忙道:“是寶二爺。”
寶玉笑道:“可不是我。碧月姐姐往哪裏去了。大嫂子怎麼不在家麼?”
碧月臉色有些凝重,對寶玉道:“請寶二爺屋裏坐喝碗水吧。”
寶玉答應著,同碧月進了屋。原來這裏不過幾間簡簡單單的房子,一切用具都很樸素。碧月給寶玉倒了一杯茶來,對寶玉說:“我們已經不在這裏了。”
寶玉忙問:“她上哪裏去呢?”
碧月道:“上個月初十,珍大來找過她,兩人關在屋裏說了一上午的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後來第二天珍大也過來了,約著我們大出了門就再也沒回來過。我和素雲以為是大去了珍大那裏,還去找過一次,可後來聽她那邊的人說珍大和我們已經出家了。”
寶玉有些悵然若失,隻覺得耳邊一陣蜂鳴,有些混濁不清。
碧月一麵說一麵拭淚:“我和素雲就一直守在這裏,希望攆大回來。”
寶玉聽後歎道:“為難兩位姐姐了,可是你們終究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碧月道:“我和素雲常做些針線去賣也能勉強度日。我剛去蘭大爺的墳上看過了,像是有人修整過。原本以為前兩天的那一場大雨會衝垮了不少,哪知壘得更高了。我想必是大去看過了。”
寶玉從水車胡同回來以後還一直沉浸在李紈出家的事實中,可這個事實也讓他不得不相信。他想定是李紈在這個世上沒了別的牽掛了,所以才選擇了這麼一條路。他是不能左右的。等到回到家時,見黛玉正和香菱哄小婉清玩耍。
黛玉問道:“怎麼你去送個人送這麼大半天才回來?”
寶玉道:“我本去看望大嫂的,哪知……?
黛玉忙問:“珠大嫂子怎麼樣呢?”
寶玉道:“我聽碧月說大嫂跟著珍大嫂子出家了。”
黛玉先是一愣,接著又感歎:“大嫂怎麼這麼想不開了。”
香菱接過話說:“到底不是珠大想不開,她到是悟到了這些,是想開的緣故。我若沒她,我也出家去了。”
寶玉皺皺眉說:“香菱姐姐不該有這些想法的。我去替姐姐打聽過,說薛大哥興許能回來。你安心在我們這裏住著,等薛大哥出來以後你們再好好做打算。我料薛大哥回來以後再不像以前了。”
香菱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就是那樣的脾氣。”
寶玉站了一會兒說:“我進屋去歇歇。”
黛玉起身道:“也好。在馬背上顛著了。”
吳媽跑來說:“回姑娘寶二爺,有個姓賈的什麼老爺要求見姑娘。”
“誰,什麼姓賈的老爺?為何要見我。”黛玉一臉的茫然。
寶玉忙問:“莫不是我們家裏的人。”又說快請。於是和黛玉齊至堂屋。還沒坐下的時候就見一個年近半百的男子走了進來,穿著灰藍色的布衫子。兩人定睛一看,這不是賈雨村麼。寶玉心中先是不悅,待要離去,又想單留黛玉在此應付也不妥。
賈雨村走了進來先是對兩人作了一揖,他原本是林黛玉的老師,林黛玉忙趕著還了一禮,相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