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顫抖,仿佛連站也站不住了,滑坐在地上,想著秦茹佳的麵目全非血肉模糊,想著暗處莊周陰冷而殘酷的笑意,我一陣心悸。
我仿佛看到自己的最後遭遇,今天的秦茹佳,也許就是以後的我。
沒有人不怕死,我也怕,不然,當初生不如死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尤其現在,當死亡離自己這樣近的時候。這不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傷心,這是感同身受的恐懼。
因為我怕死,所以我要更頑強地活著,因為我怕死,所以我要更小心地活著。
我去看了秦茹佳,殯儀館裏有專門的化妝師為她整理過儀容,她的樣子沒那麼恐怖,躺在那裏好像睡著了。我想象著她死前的無力和掙紮,不甘和絕望,隻覺得雙腿發軟。
秦以誠也在,以我的了解,他和秦茹佳的感情似乎並不十分親厚,但畢竟是唯一的妹妹,他眼睛裏有深深的沉痛。
我啞聲道:“節哀順變!”
他無聲地點點頭,眼睛裏的紅絲交錯縱橫著,和眼底沉沉的悲痛讓人不忍再看。他說:“茹佳真傻……”
這話聽著似乎在說,她自殺真傻。可是,他眼裏除了悲痛,還有森然的恨意,那麼,他也知道秦茹佳並不是自殺的?是了,以他的深邃,不可能毫無查覺。
秦茹佳是傻,傻到用生命進行一場沒有把握的豪賭,結果,輸得這樣慘。
秦茹佳的死,和我也有一定關係,如果不是我在中間推波助瀾,如果不是我利用她想成為莊太太的心理,讓她在毫不知情中卷入一個大窟窿,她是不會死的。即使在三天前,我也是可以阻止她的,可我沒有,我任由她帶著那些秘密去找莊周,明知道她的結果可能是現在這樣子,卻隻是袖手旁觀。
什麼時候我已經變成了這樣?
是,從吸-du那一刻開始,被指證做偽證開始,從進戒-du-所開始,或者是從拘留所裏出來開始,任何一個時段,都可以開始。我殘酷,我無情,我冷漠,我不關心別人的生死,隻關心自己的仇恨。
可是,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畢竟是一個幾天前還在自己麵前說笑的人,我還是心驚,還是震撼,我的袖手旁觀害死了一條人命。
秦茹佳,你放心,我雖然救不了你,可是,我會讓他下來陪你。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哪怕是我的生命。
我去了秦茹佳的家裏,和秦以誠一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不過上次去時,是她邀請,現在,她人已不在。站在門口,我停頓了一下,她家裏一切東西都井井有條,看起來一絲不亂,這就是警方判定她是自殺的原因。
可是我知道,其實一切都不是這麼回事,和我上次來時,完全不一樣,東西的擺放已經不在原位,那些看起來的整齊,不過是事後刻意整理過的。
有人想從她家裏拿到東西,卻又怕被人知道,所以,把翻亂的東西重新整理。既掩飾了真正動機,也掩飾了殺害秦茹佳事實。
但是那東西他們一定沒拿到,如果拿到了,他們就不會再次整理。
對,秦茹佳說過,如果她死了,叫我去找一個叫寧楓的律師。我必須馬上拿到她留下的東西。
從秦茹佳家裏出來,我立刻攔停一輛TAXI,上車。早在秦茹佳打來電話的第二天,我就已經查到那個叫寧楓的律師在哪個律師事務所。報上地址後,司機連多問一句都沒有,直接開車。
見到寧楓,很出我的意外,我以為是個老成的中年人,原來不過二十七八歲,眼神明亮而銳利,卻帶著笑容的年輕人。他顯得有幾分隨性,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瀟灑隨意氣質並不因為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而改變。那是一種親和的隨性,也是一種灑脫的隨性。
我在他辦公桌前的會客椅上坐下,從包裏翻出那份報紙,說道:“我來拿這位女士留給我的東西!”
他看了一眼報紙,眼眸中閃過一絲同情和遺憾,但並不廢話,直接說道:“美女,請先證明你的身份!”
我拿出身份證遞過去,他接過認真看了看,還給我道:“我知道了!”然後抓起桌上的鑰匙,打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一個很普通的牛皮紙袋,比A5紙還小,很薄,裏麵不像可以裝很多東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