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映竹長的倒眼是眼鼻是鼻的,就是審美情趣忒差了點。裹著一身霓裳羽衣,坐的又是筆直端麗,遠遠看去,活像一個雞毛撣子。看我弄丟了琴師,明明一臉的喜不勝收,卻還要顧及我及旁人的心情,拚命裝的天高雲淡水清清,忍得頗為艱辛。
一萬多年沒同清木交流過他風liu史了,我竟不知,他的審美水平風風火火一瀉千裏到了這種地步,真是可悲可歎啊!
我正感歎著,右手腕一緊,被人抓住了。
偏過頭,卻見一雙黑曜石的眼睛在離我不到一寸的距離,緊緊盯著我。我心下猛的一動,他卻把臉略略往後縮了一點。
我這才看清,原來是眷桃。
心裏不知怎麼,竟憑空添些空落落的失望感。
他發鬢有些淩亂,胸膛微微起伏著。看來,是辦完了什麼要緊的事,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我為我那陣莫名其妙的失望感,覺得十分愧疚,很是對不住他。
便撫上他的胸膛,很是自然的為他順順氣。
他的身體卻陡然一僵,抬眼定定的看著我,眼睛裏有種奇異的驚喜,麵上浮起一層淡的可以忽略的紅暈。
那邊傳來映竹陰陽怪氣的咳嗽聲。
我愣愣神,發現自己的手與他的胸膛,不過區區幾層衣料之隔。我的手心,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他身體傳來的溫熱,和“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我瞬間覺得我在他胸膛上下摩挲的這一舉措,看起來,的確是有點過於曖mei等同於****了。
我“嘿嘿”幹笑了兩聲,把手收了回來。
“我還以為先生來不了了”,我訕訕道。
他低頭勾起唇角,“怎麼會,我怎敢誤了姑娘的大事”。他說著往前抬走了幾步,勾起一方簾腳,看了眼台下的情況;又轉眼過來,瞧瞧後台這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姑娘。
然後,他執起我的手,帶我穿過鶯鶯燕燕,來到寂靜的院子裏。
月涼如水,他一雙點墨般的眸子看著我,垂首問道,“想風光一把麼?”
我挑起眉毛,眼神一轉,望著他頰邊一縷散落的鬢發,“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
他抿嘴一笑,垂目朝我身上掃掃,我再低頭一看的時候,發現我一身女子勁裝,已經換成一身男子的廣袖長袍,卻是非常淡雅的月牙白色,質地輕盈如同紗衣,卻帶著綢緞的光滑感,整個人像被罩上了一層瑩瑩的月光。而三千青絲亦被悉數盤起,用一根玉簪一綰,便在腦後綰成一個小髻。我看著月光下我的影子,感覺甚是清新利落,恣意逍遙。
“你想要的那麵大鼓,我已在後麵台子上準備妥當了。待會到你表演時,命人抬上去便行了”,他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誒?我剛剛有告訴過他,我想讓他變出麵大鼓來麼?似乎沒有的吧?
他像是知道我在疑惑什麼似的,接著說,“你晚上睡覺時,我在你房間的書桌上看到了你畫的草紙,上麵畫了一麵大鼓和一些舞台上的布景,我便曉得了。就是不知,紙腳上還寫著兩個字,墨什麼來著……哦,對,是墨宣。不知是哪位高人啊?”
我曉得了,那張紙是我等不來眷桃的時候,閑得是在發慌,便拿著毛筆,隨手畫了幾道。我一想到眷桃怎麼還不來,就很自然的聯想到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想到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就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墨宣那同樣漆黑透亮的眼睛;想到了墨宣那漆黑透亮的眼睛,就不由得又想起了墨宣這個人;想起了墨宣這個人,就不由自主的寫下了墨宣這兩個字……看看,閑,真真是人生之大忌,會使人平生添出許多魔障來。
不對!問題的重點不在這裏!問題的重點在,他一個大男人,半夜三更的跑到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的閨房內做什麼!這可不像那個知書達理的撫琴先生的作為啊!
“你半夜三更跑我房裏做什麼!”我皺著眉頭,凶狠狠的問。
“去看你啊”,他笑的很是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