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木並沒有因為我擺出一副罕見的認真模樣而嚴肅多少,依舊是死性不改,施施然將一張眉眼彎彎的臉硬生生地湊到我麵前,一臉壞笑道,“怎麼?難不成那墨宣把你就地正法了?”
我瞥他一眼,麵色冷冷的應道,“喲,今天心情好,還知道拿我開玩笑!”
清木勾起嘴角戲謔淺笑,斜眉挑挑,“開你的玩笑不拘時間不拘地點,總能讓我心情舒暢,神清氣爽!”
我冷笑一聲,緩緩道,“這恐怕是治標不治本吧!要想真正快活自在,我怕沒資格當你那頂頂重要的一味藥!”
清木知我話中有話,神色不似剛才那般張牙舞爪,收斂了許多。他翻手變出來一壺清茶並兩個細瓷淨白的茶杯,一邊與我倒茶一邊說,“我倒是第一次看見我寶兒吃了我的醋呢!不過我最近可是潔身自好的緊,既沒沾花惹草,也沒招蜂引蝶,小寶兒莫不是被師祖氣著了,變著法兒的在我身上出氣呢!”
他嘴上雖的確接著我的話茬子說了下去,暗地裏卻是卯足了勁兒的轉移話題重點,愈發的欲蓋彌彰。
我心裏歎了口氣,清木啊清木,你的這些小把戲,騙騙別人還可以,怎麼可能騙得過我這顆比你還了解你自己的小青梅呢?
清木這廝,天生擅長********,從來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平日裏過的太過無趣,便用自己來嘩眾取寵娛樂大眾,芝麻大點事都要誇張個幾百倍吹成個西瓜。若是被三五個神力高強的師兄弟群毆,他就要說自己一人單挑浩蕩百人陣勢;被人踹上幾腳,他就生生要說自己腿骨被踢斷,還忍著萬蟻鑽心的劇痛自行接上,繼續英勇無敵,所向披靡。
但是,若真正受了傷,他卻從來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不願意給任何人心裏添堵。那年他飛升上仙,我們剛去凡間遊玩回來,我戀著地攤上的話文本子,耗些時辰挑了幾本,他卻已遠去了。正當我趕到半道上,卻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簌簌疾風中,層疊不斷的利刃般的銀色閃電,生生劈開厚重的雲霄,直達我前方立著的那個白衫少年。
山石林木頃刻間化成粉末,他立時倒地昏厥。
我知道,那是神仙飛升時曆的天劫,挺過去的壽與天齊,挺不過去的飛灰湮滅。
等我回過神來匆匆跑過去扶起他時,他卻已經轉醒了過來,抿唇對我笑笑,張張口,正待說話,卻被一大灘湧上喉頭的鮮血咳得一陣哆嗦,自唇角流下的血汙濺的一身白衣堪堪變做暗紅色。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望著天,笑得滿麵春風得意,“小寶兒,你哭的這樣驚天動地做什麼……咳,還沒到給我哭喪的時候呢!天劫也不過如此麼,傳言還真是信不得……咳咳……”
如是,不過如此的天劫,劈得他傷筋動骨,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年有餘,藥石無斷。師父每每想起這事兒,便是一頭冷汗,隻歎幸虧他懷裏揣著從師祖那兒順來的琉璃如意圈,那如意圈幫他承了小半成天雷之力,碎的連點渣沫都不剩;倘若沒有那如意圈,他自己便是那碎成渣沫的下場!
我聽得自是心驚後怕不已,他卻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形容,似乎那個差點一命嗚呼的是跟他半分關係都沒有的旁人似的。
我抬頭看他一眼,他正專心低頭喝茶,偶爾望望天外聚散的浮雲,神情散淡,似是萬物都與他無關。
唉,這塊呆木頭怎麼就這麼傻呢!苦的話說出來哭出來發泄出來不好麼,怎生得要這樣折磨自己?總做出這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難道這樣就真的可以不在意了麼?
我不禁心裏一軟,喝了口清茶,將語氣盡量放的輕柔,緩緩開口問,“你如今這般形容,日日醉酒,天天傷情,倒也不準備給我個什麼說法麼?”
清木聞言笑笑,麵上的神色微微有些發白,眼睛仍是望著單調的天際,語氣漫不經心,“這有什麼好說的,小寶兒不是最煩我說些風月之事擾你清淨了麼,如今怎麼切切來問?你這等奇怪的行為不禁讓師叔產生了那麼一個小小的聯想,莫不是小寶兒與墨宣的情路有些坎坷,要向我討些經驗去!”
“嗒”,我將手中的杯盞扣在石桌上,定眼看著清木,覺得我現在是時候攤牌了,“清木,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要故意再東拉西扯的掩飾了,這樣隻會讓我覺得事情遠比我想象得要嚴重!說吧,你與小湖蓮到底怎麼回事?”
清木神色一頓,將將抬頭望著我,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上了他,不是麼?”我看著他眼睛,一字一頓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