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安在被窩裏又縮了半晌,才揭了被子坐起來。估摸外頭的宮女聽到動靜,捧了衣冠水盆魚貫而入。
被人恭恭敬敬的伺候拾掇好,鄙安望著銅鏡裏她自己的宮裝扮相,變態而又玩味的笑了起來。
雖然此刻便可以離開了,但……筠妃的故事還沒講完,她又怎麼可以離開呢?
傅忘川,我現在還不打算遠走高飛呢。
梳妝的宮女湊上來,笑嘻嘻的:“聖上真是寵愛娘娘,連早朝起床都舍不得叫醒娘娘,到外麵去洗漱哦。”
舍不得?
其實是被她氣走的吧。
傅忘川那張萬年不變的臉,要是真的撕破了會是怎麼樣的呢?
鄙安忽然想到昨晚他找到自己的那一幕,心裏“咯噔”一下。
“娘娘,您今兒是不是要出門,聖上一早命人備了車,就在宮外。”
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催她離開?
鄙安扔了手裏的珠花,挑起眉毛邪邪笑了兩聲。
“不出門。聖上愛備著,就讓他備著吧,隨便兒折騰。”
從內殿剛轉出來,打眼兒就看見了桌子上的紅漆木盒。
小宮女小心翼翼的捧過來,興奮的就跟那玩意兒不是鄙安的,是她的一樣。
“昨兒聖上見東西被雨水都打濕了,連夜命人烤幹折好放進來的。嘻嘻,聖上對娘娘可真好!”
這丫頭是傅忘川的心腹不成?時時刻刻不忘給他補兩句好話。
裝在盒子裏頭的是件衣裳,素白底上繡了成片的扶桑花,紅豔豔的一片,竟似成婚的紅嫁衣。
靜娘推門進來,瞅著它欲言又止。
鄙安正思忖著這樣的針腳是出自哪裏的繡坊,順口就道:“你想說什麼?”
“這……”一咬牙,還沒開口就跪了下來!“聖上對娘娘情深意重,娘娘若是還念著旁的人,委實、委實太過分了!”
這竟是個知情的?看來那小宮女不是傅忘川的心腹,這個才是。
鄙安揉玩衣裳的動作停下來,扭頭看著她,忽然就站起來,把桌上的東西嘩啦啦全掃到了地上!
茶碗茶壺,劈裏啪啦摔得粉碎。
“嗬!很好!都好的很!情深意重是麼?我今日就偏要穿著這身衣裳,將整個皇宮都轉一遍!”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兩個都來替傅忘川說好話?
屋裏的人都嚇傻了,撲騰撲騰跪了一地,唯怕主子的怒火殃及自身,一個勁兒磕頭。
從地上撈起那身衣裳扔上床,鄙安竟直接在眾目睽睽下寬衣解帶。
綾羅繁複解不開?無妨,扯碎就行了。
滿屋的宮女太監早就忘了磕頭,目瞪口呆的望著她扯衣、穿衣,最後坐在妝台前,摳了大紅的胭脂就往臉上抹。
血紅的圖案,爬滿了半個臉頰,繞著脖子延伸到衣裳裏。妝容濃重的似鬼。
傅忘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滿地狼藉,烏壓壓跪了一片人,中間那人正背對著他,舉著塊青瓷碎片在一宮女的臉上比量。
心裏頭的一點點欣喜瞬間被涼意替代。
靜娘估摸著被嚇破了膽,活絡著眼珠子望向他:“聖上,救……”
“我沒走,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傅大長老,你到底是喜怒不形於色還是好定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