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稍微恢複了下力氣,她掙紮著將身上的汙穢洗淨,換了幹淨的衣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房門就被人用力拍了起來。
這裏的丫鬟早就被她叮囑過,決計不能泄露任何關於司燈坊的事,一切以梨謠為重。
聞聲她一驚,手起袖落間房門一下子大開,丫鬟慌張跑進來,指著梨謠的房間:“殿、殿下,小姐她不好了!”
東方安隻覺腦子裏“翁”的一聲,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身子,抬腿就往旁邊的房間跑去。
“奴婢們本來小心伺候的,見小姐睡的不安穩,便上前給她擦汗,誰料小姐就開始掙紮,傷了好幾個人,奴婢們都近不了身,殿下……!”
睡房的門口十來個丫鬟在哭,有幾個臉上還帶著血淋淋的抓痕,東方安來不及細問衝進屋裏,見大床上還趴著幾個丫鬟,手裏拿著繩子不住往前靠攏。
“你們在幹什麼?!”東方安一揮袖子,丫鬟便如斷線的布偶飛了出去,冷冷注視著這群試圖綁住梨謠的下人:“都給我滾出去!”
她不願意在梨謠麵前殺人。
將門關上,她朝床邊慢慢走過去,柔聲問:“謠謠,過來好不好?”
梨謠卻渾然沒聽見似的,抱著膝蓋縮在床角發抖,視線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空洞的望著腳下的床單。“別過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料想她是被嚇的狠了,先前沒反應過來,現下又做了噩夢,被夢魘著,所以才這般失了神的無助。
“求求你們,不要碰我……放開我……”
東方安隻覺心都被絞成了一團。卻又不能貿然過去,生怕再嚇到這可憐的孩子。
於是試探著走到床邊,輕輕開口:“謠謠?你看看我,我不會傷害你,過來好不好?好孩子,沒有人會傷害你了,過來好不好?來,別怕……”
柔聲誘哄著,梨謠的雙眼依舊無神,身體卻已有了反應,順著聲音的方向爬了過來。
東方安抱起她,兩人一同坐在溫軟的被子裏。梨謠溫馴的伏在她懷裏,仿佛受傷的小動物般輕輕嗚咽。東方安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脊背,聲音輕柔綿軟:“謠謠不怕,我在這裏,不會有人傷害你,謠謠不怕……不怕了……”
說著說著,她仰起頭,一滴液體滴在她抱著梨謠的胳膊上。
良久後,梨謠終於安靜了下來,伸手環著她的腰,時不時蹭兩下,可愛的像隻純良的貓咪。東方安失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作勢起身。
梨謠下意識拉住她:“別走……”
“我隻是去拿藥而已,你背上的傷裂開了。聽話,我不走。”
“嗯。”戀戀不舍的鬆了手,梨謠坐在床上看東方安的動作,她身量頎長優美,黑發筆直柔順,一身鮮紅的衣袍嫋嫋繞繞鋪陳在地上,明明是濃重紮眼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說不出的和諧、驚豔。
她沒有爹爹那樣冰雪出塵的氣度,卻有另一種陰柔美豔的風骨。而且這個人,還那麼溫柔,身上的暖意叫人貪戀不舍。
她從櫃子上拿了藥,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柔媚如花的笑容。她沒戴麵紗,先前還覺得她那雙眸子很美,卻不想她竟美到五官的任何一處都挑不出瑕疵。
而且總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梨謠看的有些發癡,見她坐在自己身後,褪了自己的裏衣查看傷口,溫熱的指尖觸到背後的肌膚,仿佛一隻手酥酥麻麻的,令人沉溺。
但也隻那麼一瞬間,她就已經從夢魘中緩過來了,想到方才竟被一個女子迷了心神,不禁覺得臉頰發燙。
“你、你……”
一向伶牙俐齒的丫頭竟然也有口吃的時候。
東方安親手給她上好藥又穿好衣裳,轉過來見她如此表情,不禁又莞爾起來。笑道:“你這孩子倒是樂觀,才一會兒的功夫就緩過來了?”
梨謠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半晌才囁喏小聲道:“是你救了我?”
東方安一愣,隨即歎了口氣:“是我害你這樣的。”她的聲音更小,梨謠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你很聰明,確實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她出聲揶揄:“所以作為報恩,就留下來陪我一段時間,嗯?”
梨謠卻猶豫了起來:“可是……我要去找我娘的。而且,浮生回來如果找不到我,會著急。”
“那這樣吧,我幫你找娘,你安心就在這裏,若是找到了,或者你的家人來接你了,你走或留我都不再幹涉,好不好?”
“那、那我給浮生捎個口音,讓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