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安癡癡的看著他,愣愣的問:“你想什麼?”
傅忘川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想著,生離總好過死別,活著總還能有個念想。更何況,我這麼做,讓你恨我,也許有一天,你會將對我的愛都放下了也說不定。這樣,你就可以徹底忘了我,重新做回那個天真可愛的安安。”
東方安望著他,眼神有些迷茫:“但是你……”
“是啊……”他長長歎了口氣,自嘲的搖了搖頭:“我後悔了。我看不得你這般痛苦的模樣,也忍受不了日日夜夜的相思折磨。安安你知道麼,和旁人歡好時,我必須要服下烈性的藥才可,否則便會進行不下去,因為我時時刻刻念著的,隻有你一個。”
“傅忘川……”
“所以,我果真還是個自私的人。不願意就這麼離開……我想著,要是我就這麼走了,你會不會一直思念著我,思念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也許你會由愛生恨,恨我一輩子,但我又忍不住心疼,不忍心你被仇恨折磨……”
“可如果我留下來,你總會會快樂一段時間,可快樂過後呢?我死了以後,你該怎麼辦……旁人都覺得你很強大,可我卻知道,你其實像個孩子一樣,不懂得保護自己……若是我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麼辦才好……咳咳、咳!”
於是說的太多,傅忘川又咳了起來,嘴角湧出的血滴落下來,在雪白的衣裳上洇出濃豔的扶桑花。
東方安已經淚如雨下,貼在他胸前的臉頰不斷發抖。她緊緊攥著那被血弄髒的衣裳,哽咽出聲:“別說了……別再說了……”
“好,不說了。”他伸出手,輕輕如擦她臉上的眼淚,卻越擦越多,隻得無奈的放棄,改為撫摸她的頭發。
東方安哭了許久,直到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那你不會再想著離開……不會再離開我了,對麼?”
“不離開了。”傅忘川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吻,歎息著道:“你的以後我管不了了,但在我還活著的這段時間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一直……給你、也讓我自己快樂。”
“我們,一直不分開。”東方安一邊哭一邊笑,用力點了點頭。
未來怎樣不可預測,但現在,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裏……
訓練塔被重新封印,傅忘川又搬回了金碧輝煌的至尊寢殿。
由於傅忘川已不再想著逃跑,東方安又對他關懷備至,對於曾經忠於他的那些舊部,從不阻攔他們去看望他,看文書、討論天下大事時還會時不時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時日久了,那些種種關於“男寵”的謠言不攻自破。
新流言傳出,說的是尊上塔主夫妻伉儷情深、恩愛有加。
如果不是傅忘川那蒼白憔悴的臉色,如果不是他時不時嘔的血,如果不是寢殿裏那繚繞不散的藥草味……東方安甚至覺得,他們已經苦盡甘來,永遠沉浸在幸福中了。
有時候東方安也會將自己的真氣輸入傅忘川的體內,但由於兩人武功路數不同,也不能多輸,隻是每晚臨睡前用內力將他的身體捂熱,不那麼冰冷透骨。
東方安還將藥塔的東西都搬到了側殿,幾個聖醫都住進裏麵,以便時時刻刻調理傅忘川的身體。
隻要傅忘川踏出寢殿的門,就必有侍女遞上暖和的披風,雖然還不到冬天,卻已經用上了手爐。
饒是這樣,傅忘川的身體還是一日日衰弱下去,曾經線條優美的身體瘦的驚人,單薄的仿佛一吹就倒,肌膚透明的似乎碰一下就能戳破。
為此,東方安甚至派人趕赴苗疆司燈坊總教,試圖尋找一個續命的法子,無奈天音和沉歌將總教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半點頭緒。
捏著回報呆坐了半夜,東方安忽然想起當初那令自己成為“活死人”的至尊傀儡術。無奈當初她學過的蠱術甚多,卻偏偏沒有學過這個,否則也不會隻能靠著玖涼絲的蠱蟲才能續命,受她製約。
隻是,玖涼絲……早就在她接管司燈坊時就將整個苗鎮裏裏外外翻了一遍,根本沒有人影,想起傅忘川對她的感情,若是他收服司燈坊,定然不會放任玖涼絲還活著。現在想來,傅忘川為了她,竟是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後路。
見她懊惱的表情,傅忘川忍不住開口打趣她:“活死人雖然能走能跳,說到底也還是個死人,莫不是你要天天跟一具屍體呆在床上歡愛?在民間,這種做法是不是叫做‘奸 屍’的?安安,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樣奇怪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