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我就是喜歡‘奸 屍’,尤其是你這具屍體!”東方安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而後轉過身去不再理他。
低低的笑聲從身後傳來,緊接著,一個沁涼的身體貼上來,從背後將她環進懷裏,溫柔道:“不用這麼懊惱。即便隻能再活一天,我也想你開開心心的。就算到了陰間,我也會在奈何橋上等著你。百年後,我們還是可以見麵的。”
東方安咬著唇,悶悶的應了聲。
“所以,安安,不要太難過。”
“我不難過,但說好了,奈何橋記得等我。”
他莞爾失笑:“好。”
九九重陽節,花燈佳期,遍插茱萸。
漫天遍地都是菊 花的清香。
東方安在塔林的花園裏設席,大宴群臣,凡九重塔弟子,無論等級品階,皆可獲得一張獨屬自己的請柬。
梨謠和浮生手牽著手出現,梨謠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可眉目間還是能看出幾分小女兒的情態。浮生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眼神溫潤柔和。
連梨謠這孩子,都已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呢!
東方安坐在最高的主位上,望著這一對兒也算曆經坎坷才終成眷屬的人。雖然也曾聽說過不少旁人對他們的議論,甚至說是“不倫”的也有之,說九重塔少主愛上了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師伯。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梨謠覺得幸福,那就夠了。
貼身侍女捧出東方安早就寫好的折子,當著眾人的麵宣讀了給梨謠和浮生賜婚的旨意。
如今隻等著再過一年,等梨謠滿十八歲,兩人便正式完婚。
滿堂祝福聲此起彼伏,推杯換盞,梨謠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東方安亦覺得很滿足,懶洋洋的靠在軟榻裏看下頭的景色。
忽然間,突然有人發現他們冷靜自持的塔主激動的站了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視線的盡頭站了一個白衣優雅的男子。
赫然是這江湖的至尊,鄙安塔主的丈夫。
夜深露重,傅忘川披著華麗的白狐披風,下方露出長長一段柔軟的白衣,上頭的繡紋不是金也不是銀,而是淺色的五彩花朵。長發未束,僅用一條絲帶鬆鬆綁住了些許,走動間隨著衣帶飄然而起。
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柔和,舒服的如溫玉一般。
仿佛從花間款款現身的花仙。
東方安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兩人遠離江湖在臨安遊玩時的時光,他也是這麼春風般柔和的模樣,行走間、眉目裏全是溫柔,能令人溺斃在裏麵。
那時候,她每日在西湖邊作畫,傍晚回到兩人居住的湖邊小樓,他就早早命翠兒做好了點心,摸摸她的頭發,問一句“累不累”,然後親手將一塊點心喂到她嘴裏,滿嘴都是點心的甜香。
有時候她睡不著,常常光著腳就跑出來,坐在窗戶上看風景。而他就會轉身進屋,不一會兒就抱了一堆東西出來,她的披風、鞋子、溫水以及她愛吃的水果和點心。蹲在地上為她穿上鞋,再披上衣裳。那時候他的身子還是溫熱的,會將她抱在自己的胸前,讓她既能舒舒服服的看風景,還不會冷。
……想著想著,就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從臉頰上滾落,流進嘴裏,鹹澀中帶著一絲甜蜜。
眼前的景象都帶上了一層漣漪,璀璨的燈光碎芒裏,那人已到了近前,抬起修長優美的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手還是那隻手,人也還是曾經的那個人,除了有些蒼白,除了有些削瘦,除了有些令人想哭的感動……
好像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轉眼而已。什麼都沒變,她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鄙安塔主,他是自己的大長老,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不曾離開。
恍惚裏,聽見有人在她耳邊低低的笑:“都是統馭整個江湖的人了,怎麼還會發呆,讓人看了,會笑話。”
她抬起頭,絢爛的光線裏他的麵容精致的有些不真實。下意識道:“我隻是代塔主和至尊,你才是這個江湖的主人,永遠都是。等你好了,我才懶得管這些。”
傅忘川笑笑,退開了些,細細打量著東方安,望著她身上象征至尊的端正雍容的金繡白衣,會心笑道:“原來安安穿這身衣裳也這般好看,嗯……我的安安,終於成為了一個同梨主子一樣偉大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