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燈坊的大殿裏沒點燈,隻有火池裏燒透的炭,發著一片猩紅的光。
玖涼絲坐在盡頭的高榻上,手背蓋在臉上,一動不動。
不知何時,下麵已經聚集了一片人,低著嗓子竊竊私語。
宮女將夜明珠放進燈籠,人群頓時安靜下來,變得落針可聞。
玖涼絲卻好似睡著了,半張臉仍隱在黑暗中,滿身的紋身詭異猶如鬼魅。
“稟大人,”終於有人上前一步,“司燈大人,死了。”
玖涼絲身旁的宮女道:“我教一共三位司燈,你說的是哪一個?”
“是……珠瑾大人。”
宮女揮了揮手,那人退下。過了會兒,才聽到玖涼絲的聲音響起,在靜謐的大殿裏,顯得分外突兀。“把燈點上。”
可燈已經點了啊?眾人麵麵相覷,宮女卻明白的又拿來兩枚碩大的夜明珠,放進玖涼絲麵前的燈籠裏。
高榻上的景象頓時清晰的映入眾人眼中。
玖涼絲的麵前擺著一件大紅的衣袍,上頭繡的朱瑾花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花一般。
“珠瑾,死了。”她自言自語著,重複了一遍。然後兩手抱起那件衣裳,貼在胸前。
時間仿佛靜止了。
沒有人敢說話,因為那個敢在司主不快或是發怒的情況下勸說安慰的人,已經不再了。
而玖涼絲,她抱著那件衣裳,好似已經沉浸在一個誰也進不去的遙遠世界……
……
……
珠瑾雖是男人,可身子卻極軟,就像是中原的罌粟,苗疆的西番蓮。
美豔絕倫,卻又滿身是毒。
讓人發瘋的毒。
但他卻是玖涼絲生命裏唯一的陽光。
初見那日,戲台上鮮紅豔極的身影一下子就將她的目光吸引了去。
匆朧一瞥,卻記的深刻明白。
“大人,人帶來了。”
晚上,覃三少爺將人領進來,然後在她跟前鞠下腰,擺出一副諂媚討好的嘴臉。
隨手丟了隻蠱蟲過去,覃三便忙不迭的點頭哈腰,“多謝大人賞賜!”
於是他很有眼色的退出去了,順帶著一塊兒攆走了屋裏的丫鬟。
偌大的屋裏便隻剩了兩個人,一個側躺一個端立,一個好整以暇一個嘴唇緊抿。
“你叫什麼?”
“珠瑾。”
“多大了?”
“十七。”
玖涼絲撥了撥蓋的薄被,“知道是來幹什麼的麼?”
須臾的沉默之後,才聽到回答:“班主說,伺候貴人。”
“那就過來吧。”她勾了勾手指。
珠瑾慢慢地走過去,手指搭到腰上,鬆開了腰帶。
大戲袍隨即落地,裏麵的身子竟是一-絲-不-掛,細長雪白,滑-膩-誘-人。
玖涼絲支起身,另一隻手勾著他的腰,珠瑾猛不迭被勾的一踉蹌,倒在床上,驚惶間隻聞一陣香氣襲來,耳畔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連腰都這般細軟,你當真是個男人?”
“……呃。”聲音帶著細弱的chuan息,軟軟的從胭紅色唇間溢出。
這樣銷~魂~蝕~骨的聲音。
她吸了口氣,然後揚手扯下自己的衣裳,整個人都傾身覆了上去……
接下來便是雲yu交he,紅浪翻滾。
燈火燭光,兩個人的影子搖搖晃晃。
以及床幔剪影中驟起驟落的chuan息聲,經久不歇。
這便是珠瑾和玖涼絲的第一次相處,在珠瑾的印象裏,就跟伺候以前那些戲客們一樣,並無什麼不同。
若非得要說哪兒不同,便是在床上的時候,玖涼絲待他不錯,至少,在第二天天亮以後,他還能起床。
珠瑾起床的時候,床邊的位置是空的,端端正正放了件嶄新的衣裳。鮮豔的大紅色,繡著盛開的大團朱瑾花。
“喜歡麼?”
輕佻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他抬起頭,才看見床幔外的妝台旁坐了一個人,正是玖涼絲。
其實,他並不喜愛招搖的顏色,穿紅色隻不過是因為那些戲客們喜歡罷了。
饒是這樣,他還是開口道:“很喜歡,珠瑾多謝貴人賞賜。”
梳頭的胳膊頓了頓,玉石梳子放在妝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珠瑾渾然一震,身體下意識往後退。
玖涼絲掀開床幔,一下抓住他的手,稍一用力,珠瑾整個人就已落進她懷裏。
“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裏。”
“這裏?”珠瑾訝然,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很快又舒展開,他垂下眼,表現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可珠瑾是個戲子,這樣……不太合適。”
“我說合適便是合適。”
“可是……”
“我隻說你以後住在這裏,你的白天,我並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