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岩次日下午返回盤龍市。知道車不好等,父母提著給舒岩帶著的兩顆大白菜和一些小米,與舒岩一同在貫村而過的柏油馬路邊站著等待。
冬日裏凜冽的風吹得骨頭發冷,滿臉塵土,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仍舊沒車的影子。這種私人承包的小客車不像公交車,公交車有公司監管到站時間,而這種小客車是自己管理自己,本身就沒準點,和預計時間差一個半小時都是正常的。之前還出現過一輛車壞掉,半天都等不到車的情況。舒岩家是中途路過,上去也沒有座位,隻能站立著貼著別人的後背回盤龍市。
就在舒岩和父母在零下十度的氣溫中快要凍僵時,一輛小轎車停靠在他們麵前。舒岩父親以為是順路拉客掙個油錢的人,趕緊向車窗湊過去。車窗沒開,駕駛位打開下來一個人徑直向舒岩走過來。
舒岩眼見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子向自己走過來,有些恍惚,等那人過來才發現很是眼熟。
“舒岩,不認識我了?”這個相貌普通的男孩首先開口。
舒岩用微微近視的眼睛多看了幾眼後想了起來:“啊!你是龔程!”
“這是叔叔和嬸子吧,你們好,我是舒岩高中的同學,”龔程很禮貌地向舒岩父母打招呼。
舒岩父母也很客氣地打了招呼。
“你是到盤龍市嗎?我可以捎上你的,我正好去辦事兒。”
“是嗎,那太好了,我等了好長時間的車了。”這種感覺好得不亞於中獎。
“叔叔嬸子,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把舒岩安全送到。我家就在上麵那個李村,以後會常路過小穀的。”龔程笑盈盈地對舒岩父母說道。
父母對龔程表示感謝後,舒岩坐在副駕駛位上啟程。
除出租車外,舒岩第一次乘坐一名異性開著的車,心裏有些緊張。
這是一輛雪佛蘭的白色三廂車,灰色四季坐墊,工作台上擺著一個水晶球,球裏有一隻老虎盤踞。車裏彌漫著一股香煙的味道,加重了男性的特征,本來已經有些緊張的舒岩,坐在一個男人掌控的、男人味十足的汽車裏向前飛馳,感覺心髒有些過快,臉上竟然泛起了紅暈。
開車的龔程偏頭看了眼舒岩,微微笑了。舒岩愕然,問道:“怎麼了?”
龔程又看了眼舒岩:“沒事兒,我在想,幸虧你這個大學生還認得我,我好榮幸呀!”
龔程的打趣讓舒岩有些不好意思。“你為什麼高一讀完就不上了?”
“你還記得我是高一讀完後不上的,再次表示榮幸!”龔程咧嘴笑了。
這連續的打趣讓舒岩很不好意思,臉上已經發燙了。
“你還和以前一樣,不會反駁別人,不會順杆爬。”龔程又咧嘴笑了。
龔程這一連串自顧自的調侃和回答讓舒岩很是無語,但龔程說得很對。高一時,兩人前後桌,舒岩在前,龔程在後。一年時間,確也足夠兩人的基本了解。
“你為什麼高二時突然不上了?”舒岩為了緩解尷尬,同時為了解除疑惑提出問題。這個男孩給自己的印象很好的,她的突然消失曾經讓自己很是困惑。
“家裏麵出事兒了,我爸爸讓車撞了,現在還癱著。當時費了很大力氣也找不著肇事司機,沒有賠償款,家裏很困難,我隻好不上學了。”龔程這次無奈地笑了下。
“太可惜了,你成績那麼好。”
“沒什麼可惜的,現在也挺好的。自己能養活自己,還能養活幾個工人,我倒還滿意。”龔程很男子氣地說道。
“你自己做生意呀?”
“是呀,兩年了。之前在省城給別人打了四年工,那位老板對我不錯,給了我條路子,我才有機會自己做。”
龔程高中退學後的經曆,舒岩通過聊天得到大致了解。龔程退學後就在省城一家建築材料批發城裏幫一位老板賣木工板、地板磚等材料,由於他人老實,又舍得出力氣幹活,那位老板很欣賞他。龔程也是有心人,四年的打工,他對裝潢材料銷售的門道有了較為深入的了解。萌生了回鄉創業的想法後,那位老板又賒貨給他,幫助他找進銷渠道,讓他賺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舒岩感覺到,龔程雖然沒有上成大學,但他沒有多少遺憾,他的心中陽光充足得很。倒是自己這樣的大學生,命運完全握在別人手中。
不比那隨走隨停的班車,舒岩上車後約四十分鍾就到了盤龍市。龔程執意要將舒岩送到住處,舒岩人在車內,拉動車門把手,竟沒打開,隻好告訴龔程租住的地點。
龔程對盤龍市顯然很熟悉,很快把舒岩送到了指定地點。他把車停好,想要送舒岩進去,舒岩嚇一跳。心想,這要真送到,同居的事情可就曝光了,當真不妥的緊。
見舒岩堅決不肯,龔程隻好作罷,兩人交換了手機號碼,舒岩目送龔程開車離去。
舒岩不知,這位叫龔程的男子,與自己日後情感糾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