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愣，離朱抬頭：“勉力為之，可以！”
夜羅垂眸看她：“難得有人類要逆天逆地，我倒也想看看結果如何！也罷，靈力珠為靈體本元，你此時若入了聖靈珠，我雖有啟涅磐重生的打算，也未必會傷了你本元，事後，你仍可回中間界滌性，不死不滅！若你逼出靈力珠予我，靈體毀損，便再難回中間界，但我可助你以羽族本體留在人間界，數十年後，為塵為土！你做何抉擇？”
怔了一怔，離朱臉色微微發白，咬咬唇，她低聲道：“我想留下來！”
夜羅眉梢微挑：“你可聽清楚了？以羽族本體留在這世上，也就意味著，你即便留下來，也不過是以鳥形伴在這人類身畔，你們不能相擁相語，難以相守親昵，天長日久，若這人類日後棄你如敝履，你要如何自處？這些，你可想過？”
離朱下意識看向韓遠舟，韓遠舟與她四目相對，因失血而發白的臉上散了青色煞氣，倒顯出原本的清俊，眸中翻過千情萬緒，終化為一片寧和，他唇角一牽，輕道：“你我本就命體相連，你在這塵世一日，我便隨你一日，你若另投他處，我便在這世間念你至骨銷身滅，無論你做何抉擇，於我，都一樣！”
呼吸一促，眼中微濕，離朱咽下喉中哽意，眉梢眼角綻出春花般一抹笑，回身向夜羅道：“我要留下來！”
夜羅點了點頭：“好，我成全你！”
俯身再拜，離朱輕道：“謝陛下！”以手撫額，她便欲將靈力珠逼出體外，卻在此時，忽有一女子喊了一聲：“慢著！”
眾人聞聲望去，卻是安唐唐，倚著常菲菲，她望著離朱，語音帶了一絲急切：“王希孟怎麼樣了？”
默了默，離朱道：“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安唐唐急道：“我離開時，你不正對他出手麼，你傷了他沒有？他如今可還好？你，你怎麼會不知道！”
離朱搖了搖頭：“我無意傷他，他是為救你方才耗力過巨，我不知你出畫前扔了什麼東西給他，他接到那東西後就不見了，我在畫中探尋許久也未再找見他，這才帶了小淩出來，他如今狀況如何，我實在不知！”
張了張嘴，安唐唐道：“他去了哪裏？”
離朱歎了口氣：“我不知道！”
安唐唐不死心：“他是被你封在畫中的吧？你怎麼會不知道？”
離朱道：“那畫是我成往渡靈前，在人間界收服一隻小魔後偶爾得的，得畫時，他便已在畫中了！我後來方知，王希孟早年跌宕，為成驚世畫作，與那魔訂了契約，借魔族之力，傾畢生心血，繪成《千裏江山圖》，其後沒多久便丟了性命！他死後，精魂凝成了又一幅《千裏江山圖》，便是你日日所見的那幅畫……其實，那東西在人類眼中是幅畫，實際卻是個魂器，是供魔族養魂修煉的物事……”略一沉吟，她續道：“王希孟的精魂原本一直被困在其中，如今突然沒了蹤影，有可能他已魂飛湮滅，但也有可能是借了你那東西之力，脫了畫的束縛，重入輪回，萬般可能都有……隻是，他究竟去了哪裏，我是真的不知！”
心裏突覺空落落的，安唐唐怔怔盯著離朱，再說不出一句話。
見她這般情狀，離朱眼中浮過一絲歉意，低聲道了一聲：“對不起！”掌力透過，靈力珠突額而出，化為一道紅光，沒入夜羅手中聖靈珠，自身卻身形漸淡，轉眼化為一隻赤紅鳥兒，金瞳銀喙，撲扇著翅膀，落在韓遠舟肩上。
韓遠舟轉臉看它，目光泛起一絲柔色，想撫摸它，剛要伸出手，才發現自己雙臂已斷，唇邊勾起一絲自嘲微笑，他聳了聳肩，側臉貼近鳥兒，以臉頰與它廝磨，無聲歎了口氣，眼角慢慢滾下淚來。
這一幕看得人心酸。
常菲菲本對韓遠舟並無好感，此時見他這般模樣，萬般厭惡盡散了去，心中倒生出幾分惻隱之情，攥了夜羅的手，她輕聲道：“他們倆個，真就這樣，沒辦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