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拋錨
又到了下班時間，孔燕臣心中有一絲不安。他從單位車棚中推出了自己心愛的坐騎，這是一輛漂亮的本田125型摩托車。孔燕臣在電力局上班，平時經常去下邊查電抄表修線路。摩托車可以說就是他的兩條腿，他本人也是摩托車發燒友，這輛車是他的至愛，為買它幾乎花了他半年多的工資。
車子非常新，寶石藍的車漆光亮照人。但是他還是從油箱前麵的凹槽內取出一塊擦車布，上下前後地又擦拭了一遍。直到鍍鉻的擋泥板、排氣筒亮得能照見人影才罷手。他又一手扶著車把，另一隻手扶著真皮車座，輕輕晃了晃車身，油箱裏發出沉悶得“嘩嘩”聲，顯然油箱裏麵油很滿。接著他擰開點火鑰匙，按了一下馬達啟動開關。車身輕微一震，排氣管消音器內立刻發出清脆得“嘟嘟”聲。他輕輕加了一下油門，“轟”的一聲，車子發出巨大的轟鳴。顯然動力澎湃、一切正常。孔燕臣稍稍放心，他背上包兒，戴上手套和頭盔，騎上摩托車，出了電力局大門，向城北方向駛去。
騎行了大約十分鍾，過了六七個街口，路兩旁是一片城中村的荒地，遠遠望去，有幾個塔吊正在忙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城市擴張的速度加快了。過了這片荒地，就到了外環路口。由此直行是大公路，到家需要二十分鍾，往東是一條小路，雖然荒僻，可是路程要近一半兒。孔燕臣以前都是走這條小路。今天他略微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昨天的事情，“昨天隻是個偶然意外吧”，他心理自我安慰自己。依然拐向了這條小路。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但是還能看清路，小路兩旁的雜樹上，歸林的鳥兒喳喳的叫著，顯得更加荒涼。孔燕臣早已習慣了這些，沒有絲毫停頓，他隻想快些到家。又往前騎行了四五分鍾，孔燕臣心中又緊張起來，前麵小路的右邊是一個小土山，或者說就是一個土崗子。土崗子上麵長滿了雜草雜樹，時不時傳來貓頭鷹淒厲的叫聲。昨天就是在這兒，摩托車莫名其妙地熄了火。害他推著摩托車步行了好幾百米，才重新打著火。“今天不會再熄火吧”？他心裏正嘀咕著，“突突”兩聲，摩托車又熄火了。真是怕啥來啥，真是見鬼了！孔燕臣把車停在路旁，摘下頭盔和手套放在車把上。支起側撐，重新打了打火，馬達“滋滋”轉動，發動機還是沒有反應。孔燕臣心中有點著急，這時候天已經很黑了。他摸索著支起中間的大撐，打開摩托車的側蓋兒，取出隨車工具。他先用螺絲刀擰開化油器的放油螺絲，汽油從溢油管流出來，油路正常。他又用火花塞套筒擰下火花塞，把火花塞柄插在高壓帽上，把火花塞的金屬部分挨在發動機的鋁合金機體上，按了一下馬達啟動開關。火花塞發出“啪啪”的聲音和藍紅色的電火花，在黑暗中特別明亮。顯然電路也正常。孔燕臣頭有點大了，他不敢再耽擱，收拾好東西，又推車往家那邊走去。幸好夏天的夜晚，朦朦朧朧的能看清路。孔燕臣一邊推車大步流星地往家走，一邊想，到底是什麼故障。因為他是摩托車發燒友，一般故障他都會排除。他又想幸虧是在小路上，如果在大路上，別人看到他這副樣子肯定會笑死。這時候他似乎真的聽見女孩兒的笑聲。他四周看了看，黑乎乎地看不見人。那笑聲隻一聲就沒了，他又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那個土崗子隻有幾百米長，孔燕臣走了一小會，就越過了那個土崗子。他停下摩托車，又打了一下火兒，車“嘟”的發動了。他不再多想，騎上車到家再說。不一會功夫就到家門口。
孔燕臣的家是巴掌大的兩間磚木小屋，還有一個屁股蛋大的小院。這是父親單位的職工宿舍，可以永久居住，不可以買賣。父母和姥姥在老家農村住，這裏隻有他一人住，主要是為了上下班方便。本田125摩托車雪亮的大燈，照的不到兩米寬的小胡同亮如白晝。孔燕臣讓車“突突”地著著，取出鑰匙，打開小院的門，把車推進去，停在院內的葡萄架下，然後上好門，進屋洗了把臉，晚飯也沒吃，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