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就過去,隻是真正入睡過的人,並沒有幾個。
徐鹿照例是出門極早的那個人,正如平時一樣,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依舊是去破院子的荒井裏打水,澆灌那一小片蔬菜。一切,都與平時沒什麼區別,仿佛今日,又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
澆完了地,他拿著一把掃帚出門,來到大堂裏,把上上下下的各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
幾個從周圍路過的匪修看到此景,竟也點頭稱讚不已。
其中一人開玩笑道:“徐狗這小子人雖然木了點,不過雜活幹得到是挺不錯,我敢打賭,咱們黑風寨裏要是比起掃地的功夫來,恐怕沒有一個會是他的對手。”
“廢話,狗舔過的,這地能不幹淨嘛!哈哈……”另一個聲音立刻在一邊附和道。
“哈哈哈哈……”周圍的幾人,頓時一齊哄然大笑,深覺此言不差。
徐鹿一如既往地低頭不語,拿著掃帚隻顧唰唰地掃地,仿佛沒有聽見周圍的笑聲。都說隻會叫的狗不咬人,若徐鹿真是狗的話,他的確是從未叫過。隻是越不會叫,才越是真正的可怕。
日上三竿時,龐青已經同一眾匪修坐在了大堂裏,正在商討些殺人放火的事宜。
徐鹿照例端了盆洗腳水進去,伺候龐青洗腳換鞋。
水很清,端在手裏熱氣蒸騰,晃蕩的水中,還加入了各種珍貴的香料,可使人洗後越加感覺神清氣爽。
隻是龐青的腳一伸進水盆,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今天的水,太燙了。
徐鹿端上來的,是剛開不久的滾水。雖然這個溫度,還不至於把龐青這位築基修士燙傷,但終究感覺很不舒服。
然而龐青卻反常的沒有生氣,隻是麵帶微笑地低下頭,看著徐鹿。這種微笑的表情,從未在龐青臉上出現過。黑風寨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被龐青用這種眼神看過。
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反常,哪怕是反應再遲鈍的人,也已經看出了其中的怪異。
龐青那張麵帶疤痕的臉,一掛上那絲笑容後,完全沒有和善的感覺,反而顯得更加猙獰無比。其餘的匪修俱是不安地看著這一幕,有的已經把手按在了腰間,準備隨時取出兵刃,以防下一刻有意外發生。
“我聽說,有條狗要殺我;我還聽說,左三也是被這條狗咬死的。你說這都是真的嗎?”龐青說著,突然伸手,抓住了徐鹿的左臂。
“是畢狐告訴你的吧?”徐鹿麵不改色,仿佛被抓的手臂不是自己的一樣。
堂下眾匪修,一下子躁動起來,有些不太看得明白這一幕。
隻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龐青所指何事,比如畢狐,便是其中之一。
“徐老弟,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畢某前思後慮之下,還是覺得不該跟你同流合汙,最終決定棄暗投明,向龐大哥請罪了。至於我體內的血毒,反正也已經解開了大半,剩餘的那枚解藥,等你死了我自然可以找到。”畢狐自人群裏走出,站在了徐鹿身後,有些幸災樂禍地開了口。聽他的語氣,反而說得自己是個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了。
其餘的大多數匪修,終於紛紛回過味來,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徐鹿也抬起了頭,但他並沒有去看畢狐,仿佛畢狐對於他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讓你幫我殺人。而且,誰說我昨晚給你服的,就一定是解藥?”徐鹿的這一句話,卻是對畢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