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圓月之夜,有些人忙著殺人放火,然而也有人在望月相思。
鎮天門所在的古淩山上,卻別有一番幽美的景致。
月色清涼,均勻地撒在山嶺之間,遠遠望去,仿佛所有山巒都鑲了道道銀邊。樹影翩躚,蟲聲低吟,一切看著都是如此靜謐,如此的純淨無瑕。
坐落於丹石峰的千丈飛瀑,水聲如雷,轟鳴不已。筆直的瀑水飛流而下,在月光中泛動著銀光。雙飛橋上,濺起的朦朧水霧,也已成了迷幻的銀霧。
然而此刻,在朦朧的銀霧內,卻有一道倩麗的身影若隱若現。是誰,此夜無眠,站在橋上看風景?
橋上的女子抬起頭,望著銀幕般的瀑水,聳動的水霧已把她的頭發沾濕,就連眼睫毛上也凝出了粒粒水珠,偶爾水珠聚集在一起滑落,恍如落淚。
她,是丹石峰藥園裏的慕容琴。平日裏的慕容琴,臉上總是帶著一副古怪機靈的笑容。然而今夜,她隻是一個人默默站著,臉上無悲無喜,唯有一抹淡淡的愁容。
站在朦朧的夜裏,有誰會看到她的笑?而可以讓她笑的人,也不在古淩山上,那麼她一個人,又有什麼可笑?
她依然記得那晚的月亮,跟今晚一樣的圓;記得那晚的山風,跟今晚一樣的透徹心扉。隻是那晚的人兒,卻不在今晚。
林軒他在做些什麼?現在還好嗎?有沒有找到想找的人?
雙飛橋上,是林軒第一次牽了慕容琴手的地方。那晚的月色,還有那晚林軒所說的每一句話語,慕容琴都記得清清楚楚。
雙飛橋上苦情人,苦情人羨橋雙飛。皎皎明月若相知,記訴良人早歸來。此刻的慕容琴,到是有些期待林軒早些回來了。
經過了這幾年的潛心修行,慕容琴的修為也已達到了練氣後期,對於木係術法的操控,同樣變得更為得心應手。似乎因為在藥園裏待的久了,整個人也顯得越加的清秀靈動。丹石峰上,一些男弟子來藥園取藥時,總是難免會看得失神。
隻是慕容琴一直牽掛不已的,便是林軒的安危。畢竟他這次去的,是以亂聞名的無涯山脈,他去尋找的,是一群人性泯滅的邪修匪徒。
林軒臨走前,特意留下了一塊預示安危的本命玉牌。說過隻要命在,則玉牌的光華不散。慕容琴幾乎每天都要盯著玉牌看上一會兒,就跟看著林軒似的。
隻是有好幾次,到夜深之際,玉牌的光澤突然變得暗淡,仿佛預示著林軒受了重傷。每到這時,慕容琴便擔心不已,唯恐玉牌的光芒消失。她唯有不停地祈禱,希望林軒可以轉危為安。
這一點,卻是林軒事先沒有想到的,他的本意是希望慕容琴不要太掛念,要是早知慕容琴會如此擔驚受怕,他就不留下此牌了。
同樣是丹石峰上女子,來自西錦城呂家的呂靈,思緒也在隨月色而紛飛。在丹石峰長老周霞的親自指點下,呂靈的修為竟很快突破到了築基初期,不愧為純正的單一水靈根。
此刻在丹石峰後山樹林裏,呂靈一步一踱,漫無方向地緩緩走著。隻是她心底想的,是遠在西錦城的家人。
那個在西錦城的家,自娘親去世之後,到更像是一輪殘月,已不再圓滿。而在自己離開呂家,上了古淩山修行後,呂家便隻剩下父親一人,在幾個叔父輔助下主持各項事務。
娘親,你看到了嗎?靈兒的修為也到築基期了,爹爹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可是靈兒這輩子希望的,並不是得道修仙,而是可以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不過靈兒若能修道有成,爹爹一定也會感到驕傲,隻要爹爹高興,那靈兒現在的努力也都值了。
呂靈一邊走著,一邊在心底輕聲細語。未過多久,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上圓月。
她忽然發現,圓月雖美,卻是最讓人感覺心疼的,因為明天,它就要殘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浮上了呂靈心頭,當圓潤的月亮被一點點侵蝕掉時,它會感覺到疼嗎?還是說,因為怕地上的人們擔心,所以才死死忍住不叫出來?
呂靈忽然搖頭笑笑,感覺自己的念頭好傻。
不錯,月亮是有心人最忠實聽眾,隻是月亮不會說話,一如往日的沉默。但呂靈的聽眾,並不隻是有月亮一個。
在她不遠的身後,有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粗壯的樹幹上,忽然有一雙碧綠的眼睛緩緩睜開,看著呂靈時而搖頭,時而歎息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