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許夫人的四個婆子卻猶豫了下,沒立即動。
隻能說人都是慣的,沒有杜霜醉之前,這些事,她們是捏著鼻子,不做也得做,頂多是偷偷懶,可也不好總讓許夫人躺在屎尿窩裏。
自從杜霜醉來了,她們已經久不做這等肮髒的事了。
謝夫人見自己吩咐之下,竟沒人動,不由大怒,啪一下摔了茶碗,怒聲道:“敢情你們口口聲聲,服侍的盡心盡力,就是這麼個服侍法?”
兩個乖覺的婆子立刻扭身往外,道:“舅夫人息怒,奴婢這就去打熱水。”
剩下兩個婆子氣的臉都歪了,揀輕省的活計幹,就她倆精明是吧?
鄭嬤嬤便沉了臉道:“各個豬油蒙了心的,還不趕緊過來先幫夫人換衣服。”
那兩個婆子臉漲的通紅,到底還是退轉回來,苦著臉上前幫鄭嬤嬤替許夫人換衣裳。謝夫人原本就存著疑心,此刻便站在一邊,大有要伸手的意思。
鄭嬤嬤道:“舅夫人還是外邊等吧,這些肮髒活計,奴婢們來便好。”
樓采凝捏著鼻子道:“舅太太對我家夫人還真是情深。”
謝夫人氣的倒仰,原本不過是幫幫樣子,此刻倒更多了幾分疑心。樓采凝趾高氣揚,連世子夫人穆氏都被她壓的死死的,許府裏竟她一枝獨大的意思。這四個婆子滿臉橫肉,一臉凶相,怎麼看也不像是會服侍人的,那麼許夫人要麼是另有隱情,要麼就是許侯爺做戲給自己看呢。
這四個婆子看似熱心,可手腳笨拙,替許夫人光是解衣服就花了半日的功夫,雖說四個都湊在跟前,卻誰也不肯伸手觸那攤黃色的東西。
隻礙著謝夫人在跟前,要不早就喚杜霜醉進來了。
鄭嬤嬤便擋住謝夫人,道:“舅夫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還是請樓姨娘陪您去外間說話。”
謝夫人氣不過,道:“不必了,小姑與我也曾親密無間,什麼樣我沒見過,再說長嫂如母,她如今世事不知,和我也論不上羞窘不羞窘。”
鄭嬤嬤無耐,隻得自己親手替許夫人更衣。可惜下手沒輕沒重,許夫人竟唉喲一聲,睜開了眼。
鄭嬤嬤嚇了一跳,眼瞅著蹭來蹭去,自己手上都沾了汙物,再也忍受不得,便朝外道:“來人,來人,還不服侍夫人。”
杜霜醉被人看的死死的,想要露麵都不能,鄭嬤嬤發了話,才有人把她放出來。杜霜醉見著謝夫人,匆匆一禮,便忙分開眾人上前,一邊安撫許夫人,一邊吩咐鄭嬤嬤道:“替夫人取幹淨床單、幹淨衣裳、準備熱水。”
鄭嬤嬤也顧不得老臉,隻好吩咐下去。
杜霜醉替許夫人攏上薄被,也不顧汙穢,輕手輕腳的替許夫人除了褻褲,手腳利落的收拾幹淨,又和鄭嬤嬤等人扶著許夫人坐進了浴桶。
謝夫人又是痛又是悲,忽的袖子一緊,手心似乎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她微微一怔,卻見杜霜醉已經從她身邊過去,旁若無人的替許夫人準備衣裳去了。
許夫人仿佛回光返照一樣,忽然就有了點精神氣,看到謝夫人,還虛弱的笑了笑,拉著她的手,雖不能說話,卻一直在手心裏動。
謝夫人也知這裏麵有端霓,一邊假意安慰:“你隻管好生養病,缺什麼少什麼,回頭嫂嫂給你送來。人這一輩子,哪有過不去的坎兒?雖說你兒女上坎坷迭蕩,可現下不是還有世子呢?再說還有孫女……”
卻暗地裏捏了捏她的手。
許夫人費力的抬了抬手,在她手心寫了一個二字,又一直看著杜霜醉的方向。
謝夫人哄了好一會兒,等杜霜醉替許夫人喂了藥,這才告辭。
是樓采凝和四個婆子把她送出來,全程她都沒時間和杜霜醉說過一字半句。出了二門,遇上謝承嗣,夫妻兩個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各自上了馬車。
直到車上,謝夫人推說累了,叫人都出去,這才展開手心裏的小紙條,那上麵字跡清秀,隻有一行字:“送夫人去佚梅庵。”
謝夫人回到家,神情頗為緊張,謝承嗣一眼瞧出她有事,等到摒散下人,這才問:“妹妹的病如何了?”
謝夫人微微搖頭:“怕是不太好。”
謝承嗣就是一皺眉,歎道:“妹妹也著實……命苦了些。”
謝夫人不急著安慰,反問謝承嗣:“老爺今日與侯爺談的如何?”
謝承嗣道:“侯爺倒還罷了,沒什麼太大變化,我怎麼瞧著世子……”小時候也是常見的,隻這幾年離的遠了,怎麼一下了變的這麼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