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醒來時是在陌生的房間,雖然精致,卻不算奢華,處處都透著豔俗。她的頭還是隱隱有些疼,她抬手撫了撫,衣衫滑落,露出她纖細的腕子,仿佛瘦了好多,此刻瞧著,都有點皮包骨頭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
她蹙眉思索,自己這是在哪兒?怎麼好像睡了一覺,就什麼都變了一樣?自己睡前是在哪兒來著?
腦子裏一片空茫,杜霜醉竟對過往沒有一點印象。
她掙紮著坐起來,問:“有人嗎?”
門外一個小丫頭應聲道:“來了。”進來的是個八九歲的小丫頭,瘦瘦的,小臉也不算太幹淨,泛著營養不良的枯黃。身上的衣服更是肥肥大大,料子瞧著還不錯,就是滿身油汙,穿在她身上實在是滑稽。
隻有一雙因瘦越發顯得大的眼睛,讓她顯得有幾分活氣,她一開口,是軟糯的吳音:“姑娘你醒了?”
杜霜醉狐疑的看了又看,問:“你是誰啊?我這是在哪兒?”
“我叫丫丫,這裏是東海城啊。”
東海城?杜霜醉似乎有點印象,是靠近東部海邊的城市,因為經常有商船往來,倒是頗為富庶繁華。不過,她怎麼會到這兒的?
丫丫見她要起,便過來扶她:“姑娘你要什麼,隻管吩咐我就是了,你都躺了一個多月了,別冷丁起來倒摔了。”
躺了一個多月了?
杜霜醉在丫丫的幫助下坐穩了,果然渾身虛軟無力,她喘息了一會兒才問:“那個,我是誰啊?”
丫丫一點都不意外:“我也不知道,你回來問媽媽吧。”
杜霜醉直覺這裏不是什麼好地兒,她半晌才道:“哦,媽媽什麼時候來?”
“媽媽正忙著呢,等明天中午吧。”
杜霜醉看看天色,外麵燈火輝煌,隱隱能聽見熱鬧的人聲絲竹之聲,她撫撫肚子道:“我有點餓了。”
丫丫笑出來:“姑娘你不餓才怪呢,這些日子,每天就喂一點肉湯,能頂什麼事,你沒看你自己都瘦了?”
杜霜醉是第二天吃完午飯時才得以見到丫丫口中的胡媽媽。如果說一開始杜霜醉還隻是猜測自己被人拐賣了,一旦見到胡媽媽,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
胡媽媽四十多歲,丹鳳眼,柳葉眉,一張腥紅的櫻唇,渾身上下滿是金銀首飾,無處不透露著富貴氣息。她一見杜霜醉,那眼裏就冒了金光。如果不是確定自己從頭到腳沒有值錢的東西,杜霜醉真要以為自己就是一塊值錢的金子了。
胡媽媽誇張的一拍手道:“唉喲,我的乖女兒喲,你總算是醒了,也不枉我這一個月大把大把的銀子流水似的往你身上花了,這回我總算放心了……”
杜霜醉原本還想敬之以禮,可看她沒有一點講規矩的意思,再結合丫丫根本不知道自稱奴婢,想來這裏的規矩不是那麼講究。
她欠欠身道:“胡媽媽?多謝了,我有點不太明白,想跟您打聽打聽。”
“你隻管說。從打你一進門,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感恩的,錯不了,有什麼需要媽媽幫忙的,媽媽一準滿足你。”
先說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再說她是個知恩圖報的,算是把她死死的按到這了。
杜霜醉無耐的笑笑道:“我是誰呀?是怎麼到這來的?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胡媽媽臉上滿是笑,答的十分順溜:“你是誰,媽媽也不清楚,不過既然進了咱這門,咱們就是一家人,你放心,你雖不年輕了,又瘦的有些脫像,可好好將養些日子,與前頭那些姐妹們也不差什麼,到時候幫媽媽多招呼幾個客人,媽媽有肉吃,你也有湯喝。”
問了也是白問。
杜霜醉很明白,就算這胡媽媽真知道自己的底細,隻怕也不會說實話。她撫了撫頭,道:“那就……打擾媽媽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醉紅啊,你既醒了,就想開些,女人就是那枝頭上的花,有落到好地方的,那是命,沒落到好地方,咱也得活著不是?媽媽是個好說話的,可也得大家都知趣,你好我好,大家才都好,不然媽媽一著急一上火,也難免做些翻臉的事。行了,你好好養著吧,我讓丫丫好生服侍你。”
杜霜醉又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慢慢恢複過來,有丫丫扶著,勉強能在地下走一會兒。胡媽媽倒也不急,見天的好吃好喝的養著她,輕易也不叫人來打擾。
杜霜醉卻慢慢的有了點記憶。她想起自己是陪著許夫人去佚梅痷的,路上馬車失事,她和許夫人都摔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