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

一個人的努力,永遠也沒辦法決定兩個人的關係

1

蔣美涵自從離了婚,活得像花兒一樣。她不但把自己的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還把兩個孩子照顧得白白胖胖、懂事有禮。不工作的時候,她就帶著孩子做空中瑜伽、跳拉丁舞,或者約上三五個閨密逛街、喝茶喝咖啡。總之,我從她身上根本看不出來一丁點離婚女人的哀怨。

“蔣美涵,你的心是不是鞋拔子做的,怎麼那麼抗打擊啊?”在又一次被她拉出去“享受生活”之後,我假裝一臉嫌棄地瞪著蔣美涵。

“切,難道要我為那麼個男人傷心嗎?不值得!”蔣美涵嗤之以鼻,甩了甩她新做的頭發。

蔣美涵的老公做生意失敗,遇見了一個比他大了10歲的富婆,為了富婆拋下了兩個孩子,死活都要跟蔣美涵離婚。他根本一點都不顧及當年為了讓他在生意場上闖蕩無後顧之憂,而辭了工作當家庭婦女的糟糠之妻蔣美涵。

那種感覺,就像原本約好了風雨同舟的人,在你給他做好了馬車、鋪好了路之後,他卻自己駕車跑了一樣。

按照蔣美涵老公的說法,富婆能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他溫柔,給他安慰。而在蔣美涵這裏,他卻隻能聽見煩得透頂的家長裏短和無休無止的孩子哭鬧聲。

“無恥,你怎麼不說對方能給你錢,彌補因為你的無能造成的虧空啊?”我當時抱著臉色蒼白的蔣美涵,衝頭也不回決然離去的那個男人歇斯底裏地叫著。

我擔心一向潑辣的蔣美涵會氣昏了頭,去找那兩個人同歸於盡,更擔心她會傻到用傷害自己來解脫,所以守著她不敢離開。

結果,蔣美涵隻在屋子裏發了一天的呆,就開始規劃自己的後半生了。

基於以下三點:第一,她說辭職前她做過廣告印刷;第二,她爸是做房地產的;第三,她自己是幼師學校畢業。所以她隻要從這三個職業中選一個來養活她和孩子們就行了。

我哭笑不得:“你當是挑西瓜啊?還三個選一個。這可是你的下半輩子啊,你不是該從長計議,好好謀劃嗎?”

蔣美涵家裏雖然條件還可以,但是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就算是情況最好的時候,父母也不會給這個女兒任何幫助,更別說她爸的公司現在也在虧損著。如果知道了蔣美涵被人拋棄了,他十有八九第一反應就是因為覺得丟臉而把蔣美涵痛罵一頓。

換句話說,她是孤身一人,除了我這個剛夠溫飽的閨密,她沒有任何後援。

我真的很替她擔心。

蔣美涵認真地跟我說:“這個男人,我認識了他快二十年,結婚也有七八年了。也就是說,我足足考察了他十幾年,才打算跟他一起老死的。結果呢?他離婚也就罷了,還帶走了家裏幾乎所有的積蓄。人生本來就無法預料,規劃那麼多也沒有用。”

我赫然醒悟:“原來你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怎麼?過去是連菜譜都要提前一周寫好的家庭婦女,現在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嗎?”我斜著眼睛望著她。

她捏了捏我的下巴,得意地回答:“沒錯!啊,對了,我可以做三個紙團,捏到哪個算哪個。”

“……”我隻能表示好無語,“要不你再找個人嫁了吧,然後再慢慢想。”蔣美涵身材苗條,長相中上,再找個男人嫁了應該沒有問題。

“不,我再也不要靠哪個男人生活。”蔣美涵搖著頭,堅決地拒絕了。

她的前夫自從離婚就再沒有出現過。別說是陪孩子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了,就連孩子的贍養費也不給。我能理解她對男人的痛恨,所以隻能閉上了嘴。

蔣美涵做了三個紙團,最後抽到了廣告業。

“好了,決定了,我要做廣告界的精英。明天就找地方開一個廣告印刷公司。”她豪氣萬千地一拍桌子,大聲說。

“喂喂喂,大姐,你以為公司那麼好開的啊?”我真的好無奈,“難道你要把自己手裏僅剩的一點錢都敗光嗎?”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隻要肯幹,做什麼其實都一樣。”她笑嘻嘻地反過來安慰我。

2

蔣美涵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她聯絡了過去的同事。噓寒問暖之後,蔣美涵說了自己的打算。同事們大多勸她不要癡人說夢話,找個小公司工作算了。隻有一個,過去曾經跟她搭檔過的業務員,叫孫乾的,十分興奮地說:“啊,蔣姐,你終於想通了,肯出山了?我投資,你出力。我們一起幹吧!”

“竟然真的被你找到了一個人傻錢多的家夥!”我吃驚的同時,也哭笑不得。

“不不不,隻能說,這是個很有眼光的年輕人。他跟我搭檔的時候,我們就非常合得來。”

孫乾剛入行的時候,是蔣美涵一手帶起來的。那個時候為了讓他完成任務,安全度過試用期,她竟然把自己的業務算在他頭上。沒想到,八年後,這個孫乾竟然成了一個投資公司的總監,還有了不菲的身家。

隻能說,蔣美涵的善良和大度在過去種下的善因,到現在幫了她自己的忙。

孫乾果然立刻就撥了錢過來。

“我們擬一個合作協議吧,到時候盈利,你八,我二。”蔣美涵打電話過去給孫乾商量。

“不用,不用。我沒時間過去,協議什麼的就算了,我還信不過你嗎?”孫乾這麼回答。

“那我寫好寄過來,你簽了字再寄一份回來。”

“不用這麼認真吧?”

“要的,要的。你知道我的脾氣,要麼不做,要麼就要做到最好。”

我從來沒見過蔣美涵這麼嚴肅。想一想也是,就算是做家庭主婦的時候,她都是一切親力親為,做什麼都很用心。她曾為了學做蛋糕,報了半年的烘培班。

“如果你一定要寫協議,那就五五分吧。虧了算我的。”孫乾也隻能嚴肅起來。

我聽了,搖頭感歎:“嘖嘖,這就是送錢給你玩兒啊,給你玩兒。”

“嗯,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我卻不能讓他虧本。”

蔣美涵像打了雞血一樣鬥誌滿滿,開始找場地,然後招人,還從過去的老東家那裏買了一台舊機子過來。

一個月內,就已經萬事俱備,隻缺客戶這個東風了。

“蔣美涵,別人都是先去找客戶,再來開廠子的。”我雖然沒有經驗,但是也知道這個常識。

“客戶好辦,隻要肯花功夫,總會找到的。”蔣美涵有著一種近乎白癡的樂觀,真是讓我很佩服。

這幾年,除了孩子一起玩的緣故認識了我這個閨密外,她幾乎與世隔絕了。我實在是想不到,她還能從哪裏再找出個客戶來。

蔣美涵開始翻箱倒櫃,從一個壓在最底下的盒子裏拿出了電話本,然後開始瘋狂地打電話。

我猜,那大概是她辭職前的客戶聯絡本。

奇跡沒有出現,蔣美涵從電話本第一頁打到最後一頁,吃了無數個閉門羹,一個客戶也沒有找到。

“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沒有人會站在原地等你的。”蔣美涵放下電話本,喃喃自語。

我被她臉上的落寞刺痛了眼睛,用力抱著她肩膀:“別氣餒,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3

蔣美涵失蹤了。我打電話她不接,去家裏找她又沒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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