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0
美食需要細品，感情更需細水長流
1
我鬱悶無比地看著眼前這個公然從我盤子裏搶食的男人。今天遇見的這個一定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奇葩的男人，這頓飯，也是我吃的最奇葩的一頓飯。
話說，晚上10點過了，我才將難纏的客戶應付完下班。當餓得饑腸轆轆的我衝進唯一還亮著燈的餐館時卻被告知廚師都下班了。不管服務生怎麼暗示我已經打烊，我隻管把頭埋在菜單裏說：“有什麼就端什麼上來。我不挑食。”
服務生拉長著臉，態度極其惡劣。但是看在他竟然給我端來了一份我最喜歡的熱騰騰的還吱吱作響的烤蝸牛的分兒上，我不但沒有生氣還興高采烈起來。
這道菜是將蝸牛肉掏出來之後洗幹淨，拌上香菜，在烤爐裏麵烤上幾分鍾做成的，最重要的是趁熱吃。
顧不得蝸牛殼還燙手，我拿起一個蝸牛猴急地撬出肉來就塞到嘴裏。香菜、大蒜和奶油混合的香味，蝸牛肉的軟嫩多汁讓我忍不住閉上眼睛讚歎：廚子手藝真好。等我睜開眼，忽然發現對麵多了一個人。那是個衣著考究的男人，正慢悠悠地從盤子裏拿蝸牛吃。雖然他長得很好看，雖然他吃得很優雅，但是搶食就是搶食。
我有些惱怒起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提醒那人這是我的東西。
那人無動於衷，又悠然地拿起一片蒜味麵包，蘸著汁小口吃著。
我朝服務生使眼色使得眼都要抽筋了，服務生卻不理我。好吧，說不定他跟我一樣，是加班到半夜，尋了整條街才找到這裏，然後服務生隻能用同一盤烤蝸牛打發我們兩個人了。況且吃這個，沒有交換口水的嫌疑。所以我決定忍了。
那人忽然抬頭問：“你不吃了嗎？”
略帶磁性的男人聲音和深海似的眼眸，讓我的臉不由自主地熱了熱。我趕緊虛張聲勢說：“吃，我還沒開始呢。”說完便埋下頭，決定在光盤之前再不抬頭。
等我終於心滿意足地抬頭，發現那個男人早停了，他在小口地啜著咖啡，默然地欣賞我的吃相。見我抬頭，他嘴角微揚：“好吃嗎？”
我沒想到他會盯著我吃。剛才我狼吞虎咽，難看至極，現在窘得沒處躲。我點頭，諾諾地說：“那個，我隻吃了一半，所以飯錢一人一半。”我低頭匆匆將錢放在桌上，逃跑一樣地離開了。
2
這條街是這個城市美食聚集的地方。來這裏工作兩年，我品嚐過這條街上的大半餐館，卻從來不曾進過這個法國餐館。同事們笑我一定是留學時吃怕了。我卻知道，是因為心裏有個傷疤，到了這裏便會被揭開，血流不止。
如果不是今天餓極了，所有餐館都關門，恐怕我還會遠遠繞開。說實話，今天的蝸牛很正宗，正宗得一如我在法國留學時吃到的那樣。隻是那時我還和顧軍在一起。
顧軍的手藝極好，常去超市裏麵買上許多蝸牛，然後拌上辣醬烤好。出來的成品吃上去有些像四川辣田螺的感覺。這道菜營養豐富，價格便宜，讓我們這兩個在異鄉的窮學生很是著迷。
我麵前常常迅速地壘起一大堆殼子。顧軍笑我，幹活比蝸牛還慢，吃起蝸牛來卻超快。我卻常常吮著手指翻著白眼爭辯：“吃飯不積極，做人有問題。”
那時候的顧軍是我的全部。我曾經以為，他將我捧在手心裏肯定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可是我錯了，就在終於熬到要畢業時，顧軍卻說他不回國了，他愛上了一個家境富裕的法國華裔女孩兒，要和我分手。
最諷刺的是，說出這一切前，他還請我到最好的餐廳，吃了一頓最正宗的法國大餐，其中就有烤法國蝸牛。
他坐在桌子的對麵平靜地說出這一切後，我忽然覺得剛才吃下去的蝸牛讓我消化不了，胃疼得厲害。我頭上冒出冷汗來，卻勉強笑著調侃他：“你開玩笑吧。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哪有機會認識法國白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