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4
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經營好自己
1
常悠上高中的第一天就因為跟閔少傑的一段對話而聞名全校。
“你坐第幾排？”閔少傑從她身邊經過時，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第八排。”常悠加快了步伐跟上他。
“你傻啊，那麼矮坐那麼靠後，你能看見老師長什麼樣嗎？你不會跟你們班主任提要求啊？你們班一共幾排座位？”閔少傑停下了腳步，回頭瞪著常悠。
“七……七排。”常悠結結巴巴地說。
閔少傑像是吞進了個蒼蠅，苦著臉轉回頭：“好吧，我錯了，我就不該問你。”
從此，常悠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地惦記校草閔少傑這件事就在學校傳開了。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家是世交，兩家好得像一家。各方麵都拔尖的閔少傑從小就被迫跟傻乎乎的常悠打包在一起。就連重點高中都是因為閔少傑的父親說，如果不收常悠，閔少傑就換個高中，常悠才混進來的。
“閔少傑真是太可憐了。”所有女生悲憫地望著閔少傑帥氣挺拔的背影感歎。就連兩個人的朋友也都私下為閔少傑鳴不平。常悠確實配不上閔少傑，長相普通得讓人記不住不說，反應還很慢。好像除了和閔少傑是發小這件事之外，她沒有什麼能引起人注意的。
常悠和閔少傑的關係有點說不清楚。如果說是平行線，互不相幹，兩個人又偏偏是發小；要是說兩個人關係密切，又不太確切，因為自從懂事之後，閔少傑幾乎就不再跟常悠出現在同一個地方。而且兩個人的個性，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平靜安定得像秋日的湖水，喜歡保守，一個外向好動得像暴風雨中的大海，喜歡冒險。
好不容易一次同學聚會，常悠看著閔少傑碗裏的餛飩發了呆。她兩眼放光地說，她的終極理想就是要在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開一個餛飩店。正在喝茶的閔少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被嗆得直咳嗽。常悠替他拍著背怯怯地說：“你別激動，我暫時隻是想想。不過餛飩真是個好東西，薄如蟬翼，蝶舞翩躚，明明是食物，卻美得像藝術品。更重要的是味道還很好，吃下去，好像整個心都暖了。”
“不就是麵皮包肉，也隻有你才會這麼傻地把它看成藝術品。”閔少傑一邊咳嗽一邊說。
一起出來吃飯的同學有的在偷笑，有的忍不住歎氣：“唉，都上高中了，常悠還是這樣傻乎乎的。”
閔少傑終於喘勻了氣：“你飯都煮不熟，還想做餛飩，到底為什麼啊？”他真不想自己唯一喜歡的麵食被她糟蹋。但是，明天就高考了，一想到上了大學他們或許再沒什麼機會見麵，閔少傑還是忍著脾氣盡量溫柔。
“因為上次你在我家吃了我包的餛飩說好吃。”常悠的臉紅了，慌慌張張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
他其實隻是隨口說一句，她竟然當了真。閔少傑忽然覺得自己碗裏的餛飩都變得索然無味。
回去的時候要經過長長的走廊。常悠先到教室。她像個小老鼠一樣從後門溜進去，坐在了頂著後牆放的座位上。閔少傑當沒看見，回到了一牆之隔他的座位。
其實常悠一個人孤獨地遠離大家坐著，是因為女同學都排擠她。閔少傑當作不知道。因為就算他跑去找那些人麻煩，替她出頭，常悠也會說是她自己想要離他近一些。到時候他就會像過去許多次那樣，尷尬得無言以對。
2
高考分數一出來，閔少傑鬆了一口氣。常悠的成績剛上二本，再怎麼走運也不可能跟他同一個學校。隻是他忘了，常悠雖然成績一般，卻寫得一手好文章。她常熬夜絞盡腦汁寫文，悄悄向文學大賽投稿。最後竟然被她拿到了幾個獎。幾個重點大學都向她拋來了橄欖枝。常悠不出意料地選了跟閔少傑同一個學校。
於是，閔少傑原本奔向自由的快樂旅程又成了護送常悠的痛苦之路。
捶胸頓足之後，閔少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擺脫這個拖油瓶。他瘋狂地參加社團活動和追女孩子，填滿了所有課餘時間，也多了個花心的名聲。因為專業不同，兩人不在一起上課，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碰麵。
四年過得很快。閔少傑幾乎忘了常悠的存在。直到找工作時，他才聽說常悠拒絕了一些公司提供的工作機會，用獎學金跟同學合夥在學校的偏門外開了一個小餛飩館。今天是餛飩館開張的第一天。
這一夜，閔少傑故意很晚才跟校花告別回到宿舍。他看見桌上有個精心包好的保溫盒。室友告訴他，那是常悠送來的，宿舍每人一份。她在樓下等了幾個小時，直到宿舍快關門才離開。
這個傻子竟然一直沒有放棄。閔少傑輕輕歎了一口氣，坐下打開保溫盒。
裏麵的餛飩已經糊成了一團，哪有她說的那種意境？不過味道卻還算鮮美。閔少傑吃得幹幹淨淨，想也不想便撥通了她宿舍的電話。
雖然常悠隻說過一遍，他還聽得漫不經心，這個號碼卻像是紮根在他腦子中一樣清晰無比。意識到這一點，閔少傑忽然慌亂起來。
她一定已經睡了，還是改天再說吧。閔少傑在電話要響第二聲的時候立刻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慌慌張張想要掛斷，那邊卻已經接了起來。
“你傻啊，為什麼一直等。我要是不打呢？你就不睡了嗎？”閔少傑聽見常悠有些嘶啞的聲音心中冒起一股無名的火。隻要一辛苦，她的嗓子就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你一定會打過來的，餛飩好吃嗎？”常悠絲毫不介意他的態度，回答得很歡快。
“太難看了，你還是不要做了。”閔少傑哼了一聲。
“以後我一定會做得更好的，你等我。”常悠急忙在那頭說。
“你真是好煩，不用為我做這些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閔少傑大聲說。
常悠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嗯，我知道。”
“我應聘上了香港的一家風投公司，過幾天就要去上班了。”
“嗯，以你的個性和才幹這個工作最合適。”
“就這樣吧，你好好保重。”閔少傑掛了電話。
終於把憋了十幾年的話說出口，閔少傑本應該如釋重負。可是掛斷了電話，他的心裏卻忽然難受起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煩躁不堪。
3
一到香港，閔少傑就忙得像轉動的陀螺。有太多事情要學，專業上的知識，職場上的規矩，閔少傑常常加班到半夜才回到他那個小得可憐的公寓。
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明明困得睜不開眼，他腦子卻總是時不時出現常悠的影子。隻要想到她，他的肋下就會有一個地方微微暖了起來。
嗯，那個傻子的餛飩店不知道怎麼樣了？他這麼想著，嘴角微揚沉入夢鄉。
過去，閔少傑是吃了太多好的，所以要吃吃餛飩換換口味。現在，餛飩卻常常出現在他的早餐、中餐甚至晚餐上。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因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