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學之後，韓厚誠像是獅子標記領地一樣，一進校門就向所有人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完全無視那些比我漂亮身材好的女生拋來的橄欖枝。
除了打工賺學費生活費，他整天跟我膩在一起。
平日裏的噓寒問暖，溫柔親吻，情人節、我的生日裏大到讓人咋舌的紅玫瑰花束，他一次也沒有落下。我被他捧在手心裏，成了眾人眼裏走了狗屎運的灰姑娘。
我很愛他，那種感覺比年少情竇初開時的朦朧喜歡要熱烈得多。所以我才更害怕，誠惶誠恐，覺得這一切說不定又是他在捉弄我。
不然他怎麼不許我告訴家裏麵我們成為了戀人這件事。
或許，他是想霸占我大學四年的最好時光，然後在畢業的時候甩了我，讓我再難找到男朋友；或許，他就是想看我被他摟著腰時驚慌失措的害羞模樣，所以每次都笑得那麼開心。
我總是笑得勉強，幸福得不那麼明顯。閨密說我雞蛋裏麵挑骨頭，其實我是居安思危。
四年過得很快。韓厚誠頂著校學生會主席的頭銜和各種讓人炫目的社會實踐經曆畢業了。我非常努力，才勉強進入專業前十名。找工作的時候，他的試用通知書厚厚一遝，最後選擇了一個世界一百強的外資企業。我卻在父親的幫助下才找到了一個小企業的銷售工作。
公司分配了新的公寓，韓厚誠上班第一天就搬了出去。
韓厚誠的母親找到了他。韓厚誠畢業之後第一次把我叫了出去。他買了一大堆啤酒，然後走到江邊坐下，沉默地看著江對麵璀璨的夜景。我默默地跟著他，在他身邊坐下。他開始一杯接一杯灌自己酒。
“好，既然舍不得，就把她接到身邊吧。她畢竟是你媽媽。”我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勸他。
韓厚誠忽然轉身猛地把我摟在懷裏，將下巴擱在我肩膀上。
我感覺到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下，打濕了我的衣服。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他哭。
不管我父母對他多好，他都始終是寄人籬下。正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這些年他才過得小心翼翼，比誰都刻苦努力。我知道他好委屈、好怨恨，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隻能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的銷售工作除了沒完沒了地喝酒，就是跟在客戶屁股後麵請客戶看我的樣本。就算是這樣，也看不見什麼起色，我好厭倦也好無奈。
韓厚誠在外資企業卻如魚得水。他一年升一級，速度快得讓我炫目。因為工作很忙，他來看我們的次數越來越少。就連給我打電話，他也是匆匆說幾句就掛了。
畢業兩年後，他興奮地告訴我，他買了新房子。
“沒想到有一天，那個臭小子會這麼有出息。”父親嘖嘖地感歎。
“有出息又有什麼用？他也不見得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母親搖頭歎氣。
7
聽說在韓厚誠的公司裏麵，什麼膚色、什麼類型的美女都有。這些美女都是單身、高學曆、能力強的“白骨精”，隨便挑一個都是絕佳的結婚對象。
韓厚誠卻遲遲沒有跟我說分手這件事。我想，大概是他忙到連這件事都忘了。說不定以為他自己已經單身了，常常抱著哪個美女討論即將拿到鑰匙的新房該如何裝修。
嗯，與其被他甩了，不如我退出好了。早點跟他分手，或許我趁著年輕還能找個普通男人嫁了。我這麼想著，給他發了一個短信：“謝謝，你曾陪著我長大。我，決定跟你分手。從此我們各自嫁娶，互不妨礙。”
放下手機，我忽然覺得好難受。其實我真的很不舍得，還在做夢有一天他真的會來娶我。我用被子捂著頭，哭得天昏地暗。
半夜家裏的門被敲得梆梆響。父母剛好不在家，我隻能腫著眼睛開了門。
韓厚誠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一臉疲憊。
“嗯？你怎麼回來了。”我好驚訝。我記得他幾天前給我發了個短信，說他在外地出差。
“我能不回來嗎？”他一臉無奈，“你沒頭沒腦就發了個分手短信給我，我嚇得丟下客戶，坐最早的航班回來了。”
“你回來幹什麼？”我傻乎乎地問，“難道是要我親口說給你聽，你才放心？”
“你瞎說什麼呢？”他拖著行李箱進來，“誰準你跟我分手了？”
他強勢的個性倒是從小到大都沒有變。我苦笑了一聲。
“韓厚誠，我那件事過後不久，我就想明白那封回信是你仿照我的字跡寫的了。我想你大概是想捉弄我，卻沒料到，那兩封信會落在老師手裏，我不怪你。”我承認，我一直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是想賴在他身邊，多享受一下被他嗬護的感覺。
這一次，輪到韓厚誠驚訝了。他站在原地有些尷尬。
“我也曾栽贓過你，我們互不相欠。這些年你給我的夠多了，你不用再贖罪了。”
“蠢話！什麼互不相欠。從你打碎玻璃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了。”韓厚誠黑著臉放下行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套在我手上，咧嘴一笑：“美女，有沒有興趣嫁給我？”
我張大了嘴，震驚到不知道如何回答。
“唉，我都追了你整整八年了。你就算行行好，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現在是不是該說我願意？”
“嗯，快說！”
“我願意。”
韓厚誠說，大學裏他之所以不讓我告訴家裏麵我們的關係，是因為，他從小就頂著寄養在我家的孩子的身份，在他還沒有能力獨立之前被我父親知道，十成我們兩個都會像他父母一樣被棒打鴛鴦。
畢業之後，一來他忙著掙錢買自己的房子。本想著房子一裝修好就跟我求婚，我們兩個搬出去住。二來他以為已經把我套牢了，所以有些疏於維護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想到，我誤會了，等不及了。
他說，他覺得他這麼優秀的男人娶了我讓我一輩子幸福，就是對我父母最好的報答，所以沒花太多心思在報答我父母上。他這樣自戀的解釋，真是讓我恨得牙癢。
婚禮上，韓厚誠給我戴上了戒指，英俊得讓人眩暈。我眼睛被淚水模糊了。恍惚間，我仿佛看見那個又黑又瘦，站在我父親身後倔強得不願意跟我打招呼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