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頭沒有岸
人類最初的恐懼是不是因為憤怒?
我心中咯噔一聲,瞳孔如鬼魅般迅速放大,腦子裏充斥著一股滾熱的血,一把將他按到書架上,我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緊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相框亮在他眼前,"這是誰?"
"我的照片,當然是我。"他嘴角微弧,掛著一抹魅邪的笑意。
我瞪他,"我再問一遍,這是誰?"
他魅邪的嘴角笑意更深,"旁邊那位,我校前任校長,"
停下來,饒有情趣盯著我發綠的臉,一字一字輕輕說,"舒有光,舒校長。你,的,父,親。"
我盯著他眉眼,清咧幹淨,似曾相識,腦海中閃過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手勁不自覺重了一分,顫抖著嗓子問,"你媽叫什麼?"
"嗯哼?"他輕笑搖頭,不說話,臉色有點發白,但依然很鎮定清秀,我才注意到他微笑時的顰角,竟然真的跟爸爸年輕時的文質彬彬,溫文儒雅有些神似。
我恐懼得發狂,顫抖著手,壓著沙啞的嗓子低吼,"你媽不會他媽姓宋吧?!嗯?!"
他依舊不說話,笑意更深得看我。
我耐不住性子,手中不聽使喚,掐著他的手力度加大,"說話啊!"
終於他白淨的臉漲得微紅,有青筋開始爆出,漠然盯著我已經發紅的眼睛。
我恐懼的鬆開手,他馬上如哮喘患者發病時般大口的吸氣,我還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顫抖著扶住桌角,盯著相框中笑得文質彬彬兩個人,拍攝時間:xxxx。
這是我離開昌州的那個學期的開學典禮。
他一把奪過我手中的相框,反過來將我一把壓到牆上,捏住我的下巴,將相框亮在我眼前。
"你在怕什麼?"
我被抽離的空洞的眼睛回過神,立馬意識過來,"私生子!"
他卻非但不生氣反而挑釁,"你怕什麼?嗯?!"
他的默認像是一把刺刀割裂開了所有的記憶,讓我更加恐懼,我甚至懷疑自己的麵部表情已經扭曲,他卻忽然又湊近我耳邊,繼續挑釁,"我媽不姓宋,"
"你說謊。"我冷笑,"他說過,就是他跟宋美霞的私生子。他虧欠你們。。。"
他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馬上粗暴打斷我,"不要說了。"
"私生子私生子私生子!"他不會知道我有多厭惡這三個字。
"不要說了!"看著他惱怒起來,我反而更加痛心疾首,內心的怒火一瞬間又變成了一種憐憫,是的,我是憐憫我自己。
"我憑什麼不能說?!三年前,他為了彌補你,遺棄了我跟我媽,今天,我都決定要原諒他了,你為什麼出現?你為什麼出現?**憑什麼出現?!"
我發瘋似的撲打他,淚水土崩瓦解,他抓住我四處亂打的手,再次將我壓在牆上,"我讓**別再說了!"
我的肩膀在抽泣,情緒完全不受控,"我恨你們!搶走了我的自尊驕傲,破壞我的家庭,是你們讓我流亡海外。。。"
"我說了!我媽不姓宋!"他急躁的扶起我的頭,眼神滿是同情像在看一隻脆弱的動物。
他在逼我聽他講話,我扭頭避開他熟悉的眉眼,"你不要這樣看我!"
他毫不在意,繼續粗暴的強迫我聽進去,"你看看我,我是陸曉峰,我媽不叫宋美霞,我不是你弟!"他一口氣說完,大口呼氣,剛剛恢複的白臉又變得微微發紅,眼睛亮晶晶的盯著我。
我稍微清醒過來,擤了擤鼻涕,掙脫他的手,半刻鍾後,抬頭,平靜的笑,"我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太諷刺了,我說了,我已經決定原諒他了,等我離開昌州後,你可以繼續當他的小孩,在此之前,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我甩開他一直抓我的手,"放開。以後離我遠一點。我怕我忍不住。"那句"殺了你"被悶在胸口。
我疲憊的向是曆經了一場狂躁的風暴,拎包準備離去,陸曉峰又抓住我,笑出聲,"我說了不是你弟吧?!"
他的目光像是一隻老鷹,我讀不透。
他低頭,快速精確的吻上我的唇,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把我按壓到牆上,抬起頭,青澀的臉目光閃閃的看著我,"看清楚,親姐弟能這麼接吻?"
說罷又低頭滿含深意吻住我,猝不及防間入侵了我的口腔,我清醒過來,沒錯,親弟不可能**親姐,但是師弟同樣也不能**師姐。
我推開他,一巴掌過去,摑在他青澀挺拔的俊臉上,"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有些可以用嘴巴說清楚的事情,就不勞煩師弟動手動腳了!"
他抬頭,微紅的臉掛著魅邪的笑,"師弟不正是用嘴解釋清楚麽,師姐?"
我將包甩到桌子上,氣不打一處來,這都哪跟哪?真是丟死人了。心裏卻如釋重負,拿起那個相框扔到他跟前,抱胸問,"你倒是解釋一下。"
"師姐這麼聰明,還需要解釋嗎?"
"嗯哼?"我挑眉擺出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陸曉峰撇嘴抹了抹相片中的中年男子,"排除了你最不想要的那種情況,這是你爸爸,這就是我,攝於我剛入學時的開學典禮。"
"他為什麼摟著你?"
"你剛剛說的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瞪他一眼,竟然拿出我數落他小白臉的話來搪塞我,我看他也不準備往下說,便換種方法套話,"你給我看這照片幹什麼?"
"想跟師姐套套近乎,攀攀關係咯,哦不,以後應該稱呼"舒老師"才對。"
我將信將疑上下打量他,其實根本不信。
陸曉峰卻回以我期許的目光,卻似乎掛著一**言又止"其實..."
"怎樣?"我白他,說實話,他的眉眼真的很熟悉,或許我以前真的見過他?這個謎團一般的筆直少年,或許他真的跟爸爸...我不敢想下去,因為害怕恐懼真的會泯滅理智。
我拿過那個相框,認真仔細的看真的很像父子的兩個人,"你發誓這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一定。"
"如果你騙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你是我一定不會騙的人。"
我抬起離不開那個相框的眼皮,對上他難得真摯正經的目光。
"好,我相信你。"
我重新撿起包,"既然沒事了,我就先走一步。"
我將相框扔回他,"對了,以後沒事別招惹我,我屬狼,走了。"
感受到陸曉峰在身後的目光,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是的,或許我在逃避吧,因為我心中太過敏感,其實我根本放不下,我就是沒有辦法原諒。
不過想想陸曉峰最多也就小我兩三歲,怎麼可能是爸爸的小孩。但又後怕,萬一如今在我跟前的真是那個私生子怎麼辦?我差點要了他的命。離開才是解脫才對,或許當年他將我發配他鄉是對的,我眼裏容不得沙子,即使在他死後也不可以。
走在空蕩的校園裏也沒什麼回憶的興致了,我拿出手機**Judy,"提前一周回來。"
Judy的回信馬上過來,"Amazing!!!Missyou!!!"
我回了個笑臉,便收了機。
回到公館看時間還早,便打車去附近便利商店買了點生活用品和便利食物,伍斌答應幫我處理那套房子,便沒什麼需要逗留的,昌州於我而言是段危險的記憶,早點解脫吧,我決定校慶過後便直接飛上海。
校慶日開幕式訂在周六上午,開幕式都是些領導講話,敲鍾的繁文縟節,我沒興趣聽,伍斌也一樣。我們約好下午一起過去出席晚宴,周日下午便飛回上海,Judy說辦公室,住處一應俱全,就等我走馬上任,我也有點磨刀霍霍,期待回上海展開新的生活。
周五,我又無所事事的在市裏閑逛了一天,伍斌看我真的太無聊,約我下午一起討論房子的租賃事項,我們約在老樹咖啡,這裏其實是我媽最喜歡來的地方,她在昌州做主婦那會是這裏的常客,經常跟一幫小資在這裏喝下午茶。
伍斌到的時候我已經百無聊賴的喝了一杯咖啡,續杯的時候服務小姐小姐用一種特別複雜的眼神看我,我回頭,發現好幾個服務生都看向我這邊,等她將咖啡端上我叫住她,問,"是否續杯要額外收費?"
那個服務小姐小姐一本正經的頭搖得如撥浪鼓,肅穆的指向遠處說,"她們在打賭,小姐您知不知道咖啡沒加糖。"
我忍俊不禁,"你賭那邊?"
"我賭您不知道。。。"她老實交代。
我拿起杯子抿一口,輕笑,"恭喜你,猜對了,我真的不知道,麻煩給我加糖。"
服務小姐小姐聽到自己賭勝了,歡歡喜喜端著我的咖啡加糖去了,順便跟她的小夥伴分享賭局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