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Jason的辦公室，今天我特別像一個無知的小女孩，任性，以為自己能改變一切，他沒有抬頭目送我出去。今天也隻是我進入祺碩無數個失落日子的一個普通日子，可是今天最失落，我確實是感覺到那麼無力。走出總監室，Tim，Joyice，Linda三個人盯著電腦，各自忙碌，沒有人抬起頭看我一眼，沒有人向我問一句馨琪的情況。
坐在位置上，我突然有一種錯覺，似乎馨琪沒有在這間財務室裏呆過，留下的隻有自不量力，無助的自己。早已適應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的我，還是會被友情、理想這些詞打動，但總也擰不過現實。然後我便開始忙碌起來，現實容不下我太多林妹妹式感歎。因為我們各種生活所需，都是靠我們的薪水換來的。而薪水的得來，靠的是工作的各種考評。優勝劣汰，改變著我們所有人的命運，無情且殘酷。我其實是通曉這些規則的，所以我玩命地工作，所以我用剩餘的時間去學習英語口語，所以我考職稱。我不止想賺得薪水，我還想改變人生。我希望有一天我站在別人麵前，不止是合格，更是優秀。但讓我最難受的是，此刻我不得不在馨琪的解聘合同意見書上簽字同意。
今天這一天過得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下班的時候，看著台子上的解聘書，我有些糾結。今天下午的時候，HR經理和Jason都曾在公司內部聯係的MSN上都表示，希望我先代表公司和馨琪談一談，另外HR經理約我和Jason明天去複試AP助理。我不想感概，公司的每一個崗位，分分鍾可以有長長一隊人等著接替。
關了電腦，拿上包，手上拿出那份解聘書，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失去了光彩，暗淡無比，如同我的心情。
站在馨琪家，敲開她家門，我第一次見到她的家人。她的母親，微胖，短發，操一口X城口音，看上去是個老實婦人模樣，他的父親，長得和馨琪一個模子，都是大眼睛，尖尖的臉龐，瘦瘦的。然後就聽到顧仁在廚房忙這，忙那，好像是準備了一些小產進補的食材。她的爸媽在客廳裏坐著，馨琪一個人在房間躺著。換了鞋，他的爸媽沒有招呼我，他們用老家話在討論些什麼，依稀聽到在說買房子什麼的。然後顧仁走出廚房，看見我，忙把我帶進馨琪的房間。她滿臉蒼白地躺著，我坐在她床邊，用手握著她。
“央央姐，以後我還會有小孩麼？”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我從來沒想過孩子會有什麼重要的。
我環顧房間四周，一間大概30平的房間，堆滿花朵的牆紙，朝南的房間，滿屋一係白色的床，床頭櫃，衣櫃，大大的窗戶。窗台上有盤我送給她的豆瓣綠，所有的葉子都沒了，隻剩下枝幹。最後我的眼神定在我手上的解聘合同。我知道馨琪和我這樣的年紀，已經到了一個尷尬的階段。很多企業不願意聘我們這種適齡結婚，生育的女生。這份合同讓她在小產後即將麵對失業，即便給了她半年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