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天沒有聽清,滿臉的狐疑。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爺爺年紀大了,不會說華夏語。這是我們苗語。爺爺說,這麼好的被褥,給他一個將死之人蓋在身上,有些浪費了。”
“……”
小姑娘哭了。
蕭小天也哭了。
這麼好的被褥。
這麼好的被褥。
蕭小天走上前來,掀開那露著棉絮的黑乎乎的被子,頓時一股惡臭便傳了出來。
“額!”任憑蕭小天神經如何大條,也被這股臭氣差點掀了一個筋鬥。
不過蕭小天還是忍住了,強行把嘔吐的感覺壓了下去,暗歎多虧自己練過。
“¥%%…………&”那老者又是一陣屋裏哇啦的說辭。
蕭小天聽不明白,也不想聽明白。
老者的雙腿上,爬滿了蛆蟲。
爛肉翻在外麵,不能過多描述,以免吐了出來。
脈搏虛弱,浮大中空。
老者的身體,已經到了一個將死未死的極限。
“家裏還有別人麼?”蕭小天問道。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難以決定這麼重大的事情。
老者已經進入彌留階段,回天乏術。就算交到蕭小天手裏悉心治療,也不過多活一兩年的時間,緩解一下痛苦。
“沒了。”小姑娘搖頭。
搖頭之後,小姑娘翻箱倒櫃的掏出幾張卷在一起的皺巴巴的紙片,遞給蕭小天看。
蕭小天看她如此鄭重,接過來展開。
四張,烈士證明。
四張都是。
蕭小天心中一陣觸痛,拎過來自己帶的一些簡單工具,給老者的腿部做了消毒,刮除腐肉,剔除蠅蛆,直至做的滿頭大汗。
許久,蕭小天抬起頭來活動了一下有些發皺的脖頸,道:“我這就要回去了。如果家裏麵放得下,我想把你爺爺接到我那邊的醫院裏好好診治一番。你也可以去,照顧你爺爺。”
有一線希望,蕭小天也不願意放棄。
這是老人那幾張烈士證書應有的尊重。
他值得。
某些有關部門忘記了的事情,蕭小天可以替他們承擔一下。因為他不僅是一個烈屬,還是一個病人。
“可以嗎?真可以嗎?”小姑娘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說道:“你是一個好人!”
如果被被人發好人卡,蕭小天肯定不會高興的。但這個小姑娘說的是那麼的誠懇,蕭小天連連點頭。
偶爾做一次好人,感覺也不錯。
——
——
在雲南停留兩天,蕭小天和張躍進啟程返航,那幾個雲南方麵下來的專家,還要進行五六天的義診,才可以滿足上級的規定。
什麼時候等到不需要有規定的義診的時候,才是患者們最大的幸福。
車子饒了一個彎,接了那沒有什麼留戀的爺孫兩人之後,便沒有人願意和蕭小天同車而行了。
張躍進看了一眼姚鳴,道:“我去坐那邊,座位不夠了。”
姚鳴立即反應過來,道:“我去我去。”
捏著鼻子上了車,看到蕭小天端坐在車上,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
“臭不臭?”姚明道。
“心不臭,自然不臭。”蕭小天淡淡的回了一句佛家偈語,笑嗬嗬的說道。
尼瑪!不臭是騙人的。
可是我們可以不用在意他。
任何人都有一天會死,這是天地規律,誰也無法改變。
誰也不敢說自己臨死之前,就一定會比這個老人活得更好。人的生活,總是充滿變數。
“這樣啊。”姚鳴也笑了,放開捏著鼻子的手指,雖然車裏麵還有些臭氣,似乎也感覺不到什麼了。
那小姑娘就趴在她爺爺的腿上,呼吸平穩,似乎是在睡覺。
隨著她的眼皮一陣顫動,蕭小天知道她一定是在裝睡。這小姑娘,很有些小心眼兒呢。
車子恢複正常行駛,四輛車組成的車隊,還不算兩輛一頭一尾的護衛車,一路飛奔著向著雲南軍用機場的方向飛奔而去。
風馳電掣,路邊景色一陣變化,似乎在和蕭小天等人揮手告別。
行至一處,蕭小天忽然道:“看,來的時候,我們就是在這裏遭遇襲擊的。”
這段路地勢平穩,一片密林遮擋住陽光,有些詭異陰森。
“希望回去的路一帆風順才好。”姚鳴也笑道:“來的時候嚇壞我了。”
正說著,忽然林中一聲尖銳的響哨聲穿了過來。
緊接著最前麵一輛護衛車便一個側翻,車門著地。
四個輪胎衝著路麵的山崖,呼呼地轉動。
“有危險!”蕭小天抓著姚鳴和那小姑娘,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