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孝成王見了如花似玉的建信君,悲情之中自是難舍,千般眷顧,不忍放手。
那建信君楚月與趙王相處十餘載,情深意重,也是悲從中來,拉著趙丹幹枯的手臂。“大王,臣不要你撇開我們自顧竟去了,我還要吟歌彈奏給你聽!”
“扶我坐起來,我要看要聽你的”,趙王在建信君的幫助下,費力氣地倚靠著、半坐在病榻上。
建信君命侍女取來一具22弦箜篌(豎琴),深情地彈奏起來,綿綿不絕的弦樂如淙淙流水,先是舒緩閑適,宛如田園牧歌,琴聲逐漸變得激越起來,猶如萬馬奔騰、軍陣衝鋒,音律忽然巔峰迭起,慷慨悲壯,又急墜而下如入空穀、深淵,哀婉低回、催人淚下。聲音仿佛斷絕了,忽然又突兀而起!---建信君玉手如梭,撥挑撚彈,急促的音符飛揚而起,宛如狂浪拍岸、眾鳥驚飛,又似天崩地坼、勇士們前赴後繼去效命疆場。音樂再次低沉起來,壓抑的人難以喘息,象征著無比艱難的時刻、無盡的黑暗與苦鬥。
趙孝成王入神地傾聽著,長平、邯鄲之戰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眼前,無限感慨。
舒緩的音符跳躍著,如百鳥朝鳳、繁花似錦,陽光明媚、和風輕拂,這是在傾訴孝成王與建信君如膠似漆、心心相印的那段美好時光。
琴聲嘈雜起來,仿佛愁腸百結,焦躁不安,無以安處。一會兒如清澈的溪流、晶瑩的淚滴,一會兒如汛期汙濁的激流、鏽蝕的刀劍,朦朧不清又混雜難辨,難以名狀的奇特音符仿佛一種強烈的暗示,提醒君王:趙國麵臨著一場劫難。
琴聲停了,建信君懷抱著箜篌,靜靜地端坐在君王的臥榻前,淚水沾濕了羅裙。
趙孝成王歎息:“我能聽懂,---能聽懂的。”
君王問道:“本王百年之後,君且何以自處?”
建信君:“感念君王恩寵,不敢疏忽稍怠,奉公敬事,以衛我趙之社稷也。”
趙孝成王:“吾知你可為,亦能為之。可你是本王的親近之人,又比不得王後、妃子們的名分,毀譽的人不少,以後汝打算怎麼辦?”
建信君淒然無語。
趙孝成王:“汝暫時不要再理政了,就去料理翠屏宮如何?也好跟紀姬做個伴---”
郭開和幾個侍女在帷幕之後聽得目瞪口呆---難道君王把紀姬賞賜給了建信君?這兩個人彼此爭寵,可謂是鬥了半輩子的“情敵”,最後竟然給撮合到了一起?郭開啞然失笑,不肯相信----大王一定是在昏頭說妄語,建信君是“男人身、女人心”的偽娘呀,他怎麼會跟真女人攪合在一起?
建信君果然嗔怒起來:“不去!---我討厭見到她。”
趙孝成王憂傷地說:“為何本王賜給你君號?就是給汝一條路、一個爵位和世祿。你無子嗣,如何能享受世祿?紀姬也無子,免不了要殉葬,你不救她,誰還能救她?本王不忍心死後還害了心愛的人啊!本王頒一道旨意,命紀姬下嫁給你、給你們一處封地和城邑,將汝加封為侯爵。如此她隻是失去了王室的名分,你得到了權勢,兩個人都能得到保全。”
建信君天資聰穎,立即就明白了君王的苦心,他不再推脫,趙孝成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完成了一個心願!現在,隻剩下立嗣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