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下)(1 / 2)

眼前這些個鬼影一般的人顯然擺出了一個半月的陣型,當先一個魅影在前,其餘則散落在後,就好似眾星捧月一般。

國字臉大漢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自己所帶的這些軍士,發覺個個麵上都有驚懼的表情——這些萬裏挑一的控鶴雖然都是蠻力勇士,戰陣間殺人如割草,砍人腦袋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但是不想卻在鬼神一道上和凡人無異,今日裏居然被這些個鬼影給唬得失了顏色!

他心下驚駭的同時也不免一陣煩躁:一群愚蠢的家夥!一個個空有一身蠻勇之力,卻偏偏對這些假冒的鬼神如此敬畏,都是些不長腦子的人啊!想到僅僅十幾個人裝神弄鬼,就能把自己所帶的人嚇成這副德行,他就覺得心底一股火騰地升將上來!

他是一個江湖老手!自認武功在當世雖不能說頂尖,卻也是關中排得上號的人物!境界到了他這個地步,見識自然非鄉野村夫所能比!對於鬼神一道,當然更是不會如無知小兒一般敬畏有加。

小小一個十鬼魔音門而已,再厲害的門派難道還敢與朝廷對抗不成?雖然這些鬼影所發出的琴聲甚是古怪,幾乎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吸引進去而讓人有些忌憚,以及和乍一接觸讓人驚異之外,他立刻就緩過神來,忍不住大吼一聲:

“甚麼人敢在這裏裝神弄鬼?吃我一箭!”

吼罷,張弓搭矢,灌注七成內力衝對麵當先鬼影就是一箭!這一箭,箭矢於途已然隱隱夾帶了一股駭人的轟鳴之聲!其威力早已超過先前那支而足可穿金裂石!想若仍然是前時那水麵的女子,這一箭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其時對麵的影子距離這邊兩船足有一百五十餘步,換做尋常弓箭,這已經不在射程之內,即使強弩,也夠不成多大威脅,但是這國字臉大漢這一箭顯然不在其列,若是單從射程來比,此一箭足可釘二百步外!

然而這威力駭人的一箭到了對麵鬼影麵前後卻突然就沒了聲息!國字臉大漢正在驚疑之間,卻猛然察覺有異,出於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的敏銳知覺,他還是在間不容發之際將頭微微一偏,雙手也猛的淩空斜抓,卻在抓實間,被一股莫大勁力傳入,一刹那間上半身在這股大力之下急欲後傾!

他悶哼一聲!全身內力盡數灌向下盤,勉強敵住那一股襲來之力,但手掌中卻隱隱傳來一陣火辣,一股勁風更由麵頰掠過,耳朵上陡然一陣鑽心地疼痛!幾乎與此同時隻聽身後一人慘叫一聲,還未待他回過神來,身後那個慘叫之人已經撲通落水!

原來他雙手抓實的是自己所射之箭,被對麵當頭鬼影給反彈了回來!隻是由於其上灌注的強橫之力使得箭鏃掙脫了箭杆,射中了身後的軍士。

國字臉大漢驚駭之情溢於顏表,也不顧自己耳朵上的傷勢,半響都回不過神來!快船上眾人更是七手八腳,將那落水之人打撈上來一看——那人額間一個血洞紅白之物尤自亂汩,早已氣絕!

就在眾人愣神之間,對麵的琴聲又陡然一變!眾人隻覺平地裏湖麵上有如漲潮一般一股勁濤撲麵而至!連著水波也如遇地震微微顫抖!各人體內不自覺都有了一股奇怪的內力不聽使喚地四處亂竄,數息之間,就有人開始抵抗不住,身若寒蟬,股若篩糠!

這突變的琴音,不再似前般那般平緩庸懶,卻是變得時而高亢、時而低沉。而這曲聲入得奪刀之耳,他立刻就知道,竟是前般在浩口聽到的曲子!隻不過,在浩口時的曲子明顯曲調不上不下,讓人非常難受,而這裏此刻所彈得,顯然是樂中高手!因為同一首曲子,在浩口是讓他體內如著火燒,而此刻所聽之曲,卻讓他渾身如墜冰窖!也僅僅隻幾個起調過後,他就覺得體內仿佛突然躥出一股寒流,沿著一條不知名的線路正在慢慢侵蝕他的五髒六腑!每過一處,似乎都被冰封了一般連肌膚都被凍僵、血液都不再流淌!當下他心中大駭——同一首曲子,為什麼換個人彈起來會讓他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而且僅僅也就隻是聽聽曲子而已,居然讓他體內生出這種怪異之極的感覺!這還是人力所能辦到的麼?這簡直就是真正的魔音!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魔存在嗎?這聲音,如此恐怖?!

其實此刻並不隻是奪刀一人覺得難受,在場的所有人,沒一個覺得舒服!小船上的三個活寶聽了琴聲,正各自身體如得了瘧疾一般不停地顫抖,他們三個都是內家功夫練了幾十年的人,每個人都不下一甲子的功力沉澱,可是即使這樣,那對麵的琴聲也讓他們三人絲毫討不了半分便宜!三個人此刻也無暇分心他顧,陳不男和孫不好二人更是無力鬥嘴,這倆癡貨居然在小船上蹲了個馬步,妄圖與那琴聲對抗!但是顯然他倆都高估了自己!在這琴聲中他們連數十息的時間都沒撐到,二人就開始臉紅脖子粗地直喘氣,雙眼都跟發了狠的鬥角公牛一般瞪成了銅鈴!四條腿也已經開始在打顫!

陳不男首先招架不住,就覺著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下去!

你說他們三活寶本來弄的船就不大,現在裏麵還躺著一個奪刀,他和孫不好所站的位置就在奪刀兩側,現如今他成了軟腳蝦跌坐下來,好死不死地一隻手掌撐在了一塊軟綿綿的地方——下手處恰是奪刀的小腹!他這一泄氣,立刻就被對麵的琴音侵入,渾身上下突然間就如被充進了氣的皮球,隻讓他覺得體內欲要爆炸一般難受!不得不說,這三個活寶雖然腦子不靈光,可是於武功一途卻半分也沒攙假!那老婦勉強憋住了艱難地說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