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熏香嫋嫋。
顧笙歌輕微地蹙了蹙眉,緩了緩適應一室的熏香,隨即又恢複平常。
季景淵看了顧笙歌一眼,放下手中的公文,走過去扶顧笙歌坐下:“才剛好,怎的就到處亂走?”
顧笙歌朝桌上的糕點撇去一眼,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她笑道:“殿下不怕笙歌在這糕點裏下毒麼?”
“你在裏麵下毒了?”
顧笙歌一瞬不瞬地望向季景淵,唇角勾起奸計得逞的笑容:“妾身便是由愛生恨,得不到便想毀了。”
說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季景淵卻瞧出顧笙歌是在誆他,笑道:“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不可輕易亂說啊。笙歌。”
“本王沒吃。”季景淵笑得風輕雲淡:“倒是雲棹嘴饞吃了一塊。”
顧笙歌嘴角一抽。
“責怪本王這幾日沒去看你?”
“笙歌不敢。”
這幾****是故意冷著她的。兩個各自暗磨著耐心,到底顧笙歌還是沉不住氣地來了。他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笑看顧笙歌冷眼的樣子,倒覺可愛。
“笙歌明白。殿下心下疑慮那日的刺客?”
季景淵對於顧笙歌的開門見山並不驚訝。
“朝堂之上誰都知曉,齊王處處與殿下為難,見不得殿下。前日裏又對殿下委以重任。齊王心下有氣,必然會找殿下的麻煩。
殿下覺得那些刺客是齊王派來的。”
季景淵臉上的神情諱莫難懂。
顧笙歌繼續說道:“殿下以為父親站在齊王一方。因此刺客未對笙歌下狠手,否則以笙歌羸弱的身子,怎麼能熬過這樣的劇毒卻依舊能夠活下來?”
季景淵不可置否,算是默認。
緩了一緩,顧笙歌開口道:“笙歌在被父親收養之前,是被以為江湖藥師養大的,這個,殿下可否知曉?”
季景淵一愣,道:“不知。”
顧笙歌咬破指尖,紅豔的血珠從指尖冒出。她伸出手,讓血滴滴落在盆栽嫩綠的枝葉上。嫩綠的葉子觸碰到血滴,就好像被燒灼了一般一點點變黑枯萎最後凋落。
季景淵愕然,看著她:“你...”
顧笙歌麵無表情,好像敘述的是他人的故事:“我是被一位江湖醫者從深山裏撿回家的。收養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娃,對這個沒有仁心的醫者有何好處?
他不過是需要一個人繼承他的衣缽,以及...以身試藥。
自小,我便被他灌下各種各樣的藥,浸泡在各種各樣的藥缸裏。各種藥性混雜在我體內,或灼熱如火燒,或寒冷似冰霜凍結。日複一日,忍受著蝕骨之痛。身子已然衰敗得不成樣子,受不得熱受不得涼。不幸中的萬幸,是這身子此後百毒不侵。
此後,他治死了人,收進牢獄,我才得以逃脫。”
那段回憶,深深烙印在腦海中,如刻入骨髓般磨滅不去。眼珠自眼角滑落,隻一顆,砸在季景淵的手背上。
顧笙歌愣愣看著季景淵手上的淚珠,自嘲一笑。以為過去了這麼些年她心誌已經足夠堅強,能夠平心靜氣地說出這些,未曾想還是這般不爭氣地落了淚。
原來,這是一道她也抹不去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