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人民法院核準的死刑命令下來,明天是盧陵執行死刑的日期,晚上他被單獨關押起來,監獄給他準備了豐富的晚餐。這晚盧陵的食欲出奇地好,將所有飯菜吃得一幹二淨。
但盧陵的心並不平靜。
始作俑者是路易,還是老天呢?如果沒有那場欺騙,他根本不會去找陳歸塵,自然狄簫也冒充不了陳歸塵,最終他也見不到夏迦。
老天早為他寫好了劇本,寫好了某個時刻他的人生謝幕。
死並不可怕,但他還不能死,他要看著狄簫和夏迦先死,這樣他才能安心死去。如果狄簫和夏迦不死,他做鬼都要活過來。
他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血滴到囚衣上,染出一朵梅花。
一夜未眠。
清晨,小雨瀝瀝,天空昏暗得如同黃昏。吃過早餐後,法警開始對盧陵驗明正身,確保被執行的人就是判決、裁定所確定的死刑罪犯,以防止錯殺。
“姓名。”
“盧陵。”
“年齡。”
“31。”
……
“有沒有什麼遺言需要留給親朋好友?”
“沒有。”
本來還要通知家屬領取屍體,可盧陵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他願意將屍體捐獻給醫學院。當然這個時候,有幾家醫院早就準備好隨時去搶他的屍體,有個病人在等待他的心髒進行移植,有個患者需要他的眼角膜,還有他的腎髒。
盧陵想著,自己也須得這樣死,他滿手的血腥也隻有這樣才能償清。
10點整,盧陵被荷槍實彈的法警押上囚車,前往日照山。日照山是從80年代以來昆城地區槍斃死刑犯人的場地,在日照山的山腳下有一塊百多平米的黃土地,這片黃土地寸草不生,為不毛之地,據說正是因為在那裏槍斃犯人太多,陰氣太重,萬物難在地麵生長。
死刑的執行方法是槍決,法警對準頭部開槍,如果槍法好,正好打中要害,可以一擊斃命。如果一槍沒有死,就需要開第二槍。
盧陵知道一把步槍造成的危害,自己的腦袋會被轟出一個碗口大的血洞,半個腦袋不複存在,血會覆蓋全臉,腦漿流向地麵,會死得很難看,毫無尊言。
他平生對相貌最自信,可沒想到會死得這樣難看。他想著,明日的報紙上或者新聞上該有他被槍斃的照片,夏迦看到照片會是怎樣的心情。
紡線姑娘最終還是沒有愛上王子,她愛上了別人,她和別人一起謀害了王子。
這是鄭嵐告訴他的故事最終結局。
像極了他的人生。
車開得不快,下雨路滑,從昆城出來後便就有十多公裏長的下坡道,而且途中每隔幾百米就有一個急彎,開得太快很容易發生車毀人亡。可能是這片地方事故發生得太多,後來有人在此處修建了一塊“阿彌陀佛”的石碑,以鎮壓那些橫死亡魂的怨氣。
盧陵獨自坐在警車的最後麵,四周用鐵欄杆隔開,宛若一個封閉型的小牢房,然後他的雙手和雙腳都用手銬銬著,略動一下都困難,任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出去。
他看著車窗,其實什麼也看不見,車窗拉著厚厚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