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沒法去賣綠豆湯,把自己鎖在黑暗的小屋中。
淩晨四點我開始起床,再過一陣我就要去報社取報紙送到各處報刊亭,這份工作已經做了三個月,薪水不是很高但是很穩定,隻要能吃苦能起早便能做下去。
在報社門口我和一堆送報員分裝好各自的報紙後,便騎上自行車趕往星光路的報刊亭。大概有二十多個報刊亭,數目不是很多但地點卻非常分散,而且要求在早上七點前全部送完。平時晴天倒不怕,就隻怕雨天路滑騎車不能很快。
想到學會自行車那似乎是半年多前,為了找到和唐知搭訕的方法,我學會騎車去撞他卻撞到了他的同事。
天色漸漸大亮,布袋中的報紙隻剩下最後的一摞,送完這一次我就可以回去睡個回籠覺。額上汗水淋淋地落下來,我顧不得去擦停好自行車,從布袋裏取出那摞報紙。
有一行黑體字忽然便跳進了眼中,我的眼睛再也挪不開。
原w市市委書記秦忠原已供認受賄數千萬,並包養情婦若幹名。
心裏一痛眼睛便馬上有了反應,淚湧了出來,我趕緊伸手去攔眼淚,可是動作仍是慢了落到了報紙上,將父親的名字映得豆般大小。
“你怎麼了。”報刊亭的王大媽不解。
“沒什麼,沙吹到眼睛裏。”我遮掩著,如果她知道我就是這報紙上所說的大貪|官的女兒,也許她會把這摞報紙統統地砸到我的頭上。
回到家中我開始睡覺,到下午的時候我還要煮綠豆湯去夜市上賣。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有時忍受不了我便對著空曠的屋子裏大喊大叫,因為有父親在我便不想死,隻要他活著我也便要活著。
在父親出事後我租了這間小屋,因為是在一樓而且光線極暗,租金相對來說比較便宜。另外每到夜間九點鍾後,隔著一條街的十字路口便會有人出來擺夜市攤,但都是以吃的為主。我學會做綠豆湯,便也每晚去趕夜市賺幾個生活費回來。
熬好綠豆湯後時間已是晚上九點已過,我隨便吃了兩口飯便推著小車往前麵的街市趕。這個夜市其實也就是個舊社區的街道,但卻分屬於不同的兩個區,有時為了躲城管,隔著一條街的夜市開了,街的另一邊遲遲沒有動靜。
我深深感受到城管的可恨,我的綠豆湯就曾被這些人掀翻過兩次,說他們地皮流氓一點也不為過,隻懂得欺負討生活的老百姓。如果曾經有可能,我一定會讓父親好好地整治這幫比土匪更可恨的畜生。
我的攤位在左側街角的最後,因為我是來得最晚的一個,但也不要緊的,挨著我的是一個賣羊肉串的夫妻,烤肉吃多容易口渴,便有顧客會來我的攤上買綠豆湯。
這個夜市一般在淩晨兩點左右結束,那個時候我還可以回去睡兩個小時再起床去送報紙。
“來碗綠豆湯。”
我趕緊盛好一碗綠豆湯,抬頭看見那人卻嚇出一身冷汗,他是昨天我看見的嚴驛的一個手下。“你想幹什麼。”我不由自主地問道。
“我們老大請你過去。”他笑得十分淫邪。
“我要賣綠豆湯。”我拒絕了。
他冷哼一聲,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著,手機通了說了幾句便遞給我,道:“我們老大讓你接電話。”
我沒理,這裏有這麼多人我不怕他對我怎樣。
“老大,她不肯接。”說完,那個手下又把把手機遞到我麵前,道:“我們老大說了,你要是不接電話可別後悔。”
這世上最後悔的事有什麼比得上我和唐知的婚姻,如果他不是我的丈夫,他又如何能找到扳倒我父親的證據。我和他的婚姻,隻不過是將我的父親送進牢裏。
見我仍是不肯接手機,那手下低聲罵了幾句便走開了。我不再理睬,今晚買綠豆湯的人很多,11點不到大桶裏的綠豆湯已經賣完。
我推著車往出租房趕去,今天時間早可以多睡幾個小時。
門口兀立著幾個冷森森的影子,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上了一台藍色的麵包車上。和上次綁走我的情形一樣,也是這些人,也是這台車,去的也是同一個地方。
在那個寬敞的臥室裏,我再次見到了嚴驛。
他赤著上半身坐在床|上抽煙,見我進來隻是拿眼瞟了幾下。我也懶得看他,盯著地麵,不遠的地方掉落著一隻透明的物體,我使勁地瞅了一眼竟然是隻安全套,裏麵粘乎乎的,是隻用過的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