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慕寶心又突然硬了硬,自問,丁慕寶,不是這麼窩囊吧?一麵之詞就把你搞蒙了,不知道東南西北,尋死覓活,庸人自擾。不知道真相,永遠別提死字。
丁慕寶如此又立起誌來,正替自己打氣呢,玳玳進來了,無聲無息地,心虛一看就能看穿。“娘娘。”她絞著衣角,半晌,低低地道:“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恨你有什麼用,都是身不由己,誰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五十步何必笑百步,玳玳到底是誰的人重要嗎,重要的是這座宮裏,隻有丁慕寶和她,丁慕寶強笑:“你陪我這麼多年……什麼也別說了。”
“那我給您端水。”丁慕寶抬頭一笑,也許沒想到自己會這樣,豁然輕鬆的樣子,腳步輕盈地為自己倒洗臉水去了。誰容易啊,誰都不容易,折騰身邊的人,自己從中也得不到快樂,反倒顯得難以相處,最後成了惡人。
人啊,真是不能流露一點真性情,否則注定要吃虧的。隻是宋離也對她流露真性情嗎?還是假麵具?人心最不可測,從來說不清道不明。
玳玳回來,放下銅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袖中取出一隻紙卷,細細小小,像孫悟空塞在耳朵裏的金箍棒:“皇上走時,讓我把這個給你。”
丁慕寶接過,抖開一看,不出所料,是一行字,隻是內容實在有些驚悚:丁慕寶,我昨天是不是很過分?顫抖著雙手,真想弱弱地反問一句,您說呢?哪根筋不通,寫這麼嚇人的東西,惡心我還是惡心這些桌桌椅椅,茶杯茶碗?惡心別人也就算了,他自己難道沒有任何不適?
昨天還正氣逼人地揭穿宋離真麵目,今天就莫名其妙地柔情了,還是個問句!他到底要我如何作答?
“皇上說,您要是有想說的話,就寫下來,壓在硯台下邊。”玳玳眨巴著眼睛:“他會去看的。”
情書?娘姨哇,真是越活越回去,玩起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的把戲,也不怕胃痛。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了嘛,多難聽的話不都說過了?刺兒是疼,紮紮也就習慣了,而且昨天丁慕寶還被他紮成刺蝟,也算進化出一層無堅不摧的保護層。
丁慕寶醞釀半天,落筆無數次,浪費了不少墨水與上等蘭花箋,終於寫出一首自己較為滿意詩篇,蠅頭小楷精心撰寫,落款一個“寶”字,隻差印章一枚,聊表我心。
大概丁慕寶昨晚大鬧一場的事被太後知道了,中午她就傳丁慕寶去寢宮,順便陪她吃了頓午飯。
“小夫妻呐,床頭打架床尾和,不打才不是好事,說明你們拿彼此不當回事兒。”太後是過來人,用的也是過來人的口氣:“打打更健康。你看我,想打都沒得打,這就是命。”
那我們靈魂轉換吧,丁慕寶寧願要你的生活,無聊,至少省心啊。
“來,幹杯。”太後與丁慕寶碰杯:“信不信,這次他還是烏龜。”
跟丁慕寶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他是千年王八,丁慕寶也笑不出來:“太後,謝謝你,沒直接臭罵我一頓。”
她微詫,隨即帶著些許笑意地看著丁慕寶:“你覺得我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