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好戲(中)(2 / 3)

果然,陸二奶奶聽得丈夫的話,不禁暗暗頷首,麵帶笑容。

我又暗暗為陸二爺歎氣。

就他這個心胸,莫說娶上六房姨太太,就是娶上六十房,那也是逃不出二奶奶的手掌心,還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其實我很能理解陸二奶奶的做法。

嫡子嫡女全都有了,誰還耐煩應付這樣一個糊塗蟲。倒不如投了他的喜歡,給他娶上幾房小妾進來,搏個賢名兒,也省得他來煩惱自己,抽出手來,正經的攢下些體己銀子家業來,把個家牢牢的攥在手中。但凡有個把不聽話的,總有更年輕更漂亮,更聽話更會服侍男人的小姑娘在,娶她一房進來,不怕製不服她們。管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二奶奶皆可端坐其中,穩操勝券。

待到這些姨娘們年老色衰,更是得對她這個正室俯首帖耳,她指東姨娘們絕不敢往西,她吃雞姨娘們絕不敢捉鴨,什麼老爺少爺,皆得靠後,隻扒著她這個管家的夫人過日子才是正經。到時候,隻怕這位糊塗爺,都要靠巴結著自己這位素習賢良的妻子,才能討得幾個銀子使。

賢不賢的,且得走著瞧呢!

陸二爺又往前邁了一步,拉近了與父親的距離,低聲嘟囔了幾句。

順著風聲,隱隱的傳來些破碎的字句。

蔣明朝我指了指前方的靈車。

我不禁暗暗詫異,沒想到他耳力如此靈敏,隔著這許多人和烈烈的北風,竟然還能聽到他們二人的低聲細語。

我向他頷首,示意我明白了。

鬼鬼祟祟的,除了要說家裏的那些傳聞,還能有什麼?

我撫了撫袖子,暗暗諷笑,左右不過是些,他妹子死的冤枉,所以才會出了血棺這樣的事來,他這個做哥哥的,不忍心看見妹子枉死,所以一定要給她討個說法,也好向遠在京城的陸老夫人交代。再有母親死的時候,父親不在家中,很可能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才讓母親死不瞑目,冤魂久久不願離去。再多的,多半就是些勸說父親此舉不僅有利於查清真相,也可以還楊家一個清靜之類的話......

早在汪氏來的時候,我就在暗暗思索,陸家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單為了賬本和文書,汪氏並不是最好的人選。

且不說姑嫂之間,無論再怎麼親密,都隔了一層親疏,不如派了母親的親兄弟前來,論起多年的兄妹情誼,血脈相連,豈不是更容易取得母親的信任,有利於把賬本和文書平平安安的帶回陸家。就是真正論起母親與汪氏之間,也未必真正有多少感情。汪氏進門不過半年,母親就隨著自己的長嫂到了楊家。短短半年時間,想來汪氏這般人才,定是一味忙著如何鞏固自己的地位,討好丈夫,侍奉婆婆,哪裏有那麼多時間來應承這個性情孤傲的小姑子。

所以汪氏前來,與母親兩人相對,竟無半點追憶可以回想。

汪氏於母親而言,更多的,是代表了娘家,代表了陸家的內宅,代表了陸老夫人。

所以,當汪氏對母親的遭遇無知無覺,甚至十分嫌惡的時候,母親會絕望,會痛哭,甚至會不顧自己病危的身軀,瘋了一般的掙紮。

那是母親一生信賴的所在,居然不過是海市蜃樓,偏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轟隆隆一聲,碎在她麵前,怎能不教她恨得肝腸寸斷。

這其中,固然有她對自己這位無情的二嫂的憤,但更多的,是對陸家的恨。

她恨這個自己為之掏心挖肺,卻把她踩在腳下,如同一灘爛泥般蹂躪的陸家。

她恨她薄情寡義的丈夫,更恨利用親情來操縱她,毀滅她的陸家。

所以出於對這人世的絕望,母親將那個包袱給了我。

以汪氏的聰慧,不會猜不到,母親在彌留之際,最可能把東西交給誰,在母親最絕望的時候,最可能把報仇的寄托,放在誰身上。

可汪氏知道了這些,似乎也並沒惱羞成怒,更沒有掉頭回京城,反而帶了兩三個媽媽,在城裏賃了一處院子住下。其間母親喪事的時候,小陸氏也來了一趟,話中隱隱吐露出的也是,陸家並沒有準備因此與楊家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