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賈站長(賈副站長又升了)約厲剛到營房外走了走。
自從上次和厲剛談過話後,到現在幾個月了,他們再沒有好好聊過。雖說思想工作該由指導員做,但他這個當站長的也不能一點不問,再說,厲剛是他破例從鄉下帶來的,他不能不比別人多關心一些。
九月六日,u 2飛機入侵我國領海上空,那天上午,正在宿舍補覺的厲剛,一聽到警笛,立即跳下床,穿著短褲抓起海魂衫就奔往油機房,及時幫助值班人員排除了故障,為空軍老大哥成功地堵截入侵者提供了準確的情報,團部通令嘉獎了他,雷達四站也因此受到表彰。一想到這兒,賈站長由衷地感到高興。
“厲剛,你幹得不錯呀!”他滿意地看了厲剛一眼,像慈愛的父親打量自己的愛子。這是棵多麼好的苗子啊,他慶幸自己當初慧眼獨具,果斷收下了他。隻是厲剛快要服役期滿了,他絞盡腦汁想留住他。最近,在他的提議下,站黨支部研究通過,決定提拔厲剛。報告已寫好了,隻等往團裏報。
“根據你的表現,可以幹更重要一點的工作,不知你想過沒有?”賈站長啟發他。
“我沒想過別的,隻想幹好油機工作。”厲剛訥訥地說,竟聽不出賈站長的弦外之音。
真是個榆木腦袋,賈站長想,這也正是厲剛的可貴之處,堅韌執著,認準了方向就不回頭。
“沒叫你脫離油機工作。”賈站長進一步啟發他。
“那幹啥?”厲剛不解地看著賈站長問。
“擔任油機排副排長。”賈站長盯著厲剛一字一句地說,目光裏流露著信任。
厲剛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確,他很喜愛這身軍裝,舍不得脫下它,但他從未想到過提升。他和賈站長一直別別扭扭的,不知挨過多少“尅”,他總認為賈站長對他是不滿的,怎麼會提升他呢?賈站長不過是說說而已。
“隻怕我幹不了!”他猶猶豫豫地說,賈站長曾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他當然希望得到提升,這是一次難得的人生機遇,是許多入伍青年的夢想,可想歸想,真正能實現的有幾個呢?
“怎麼幹不了?要有信心麼!”賈站長熱切地鼓勵他,“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收下你嗎?就看上你有股子不服輸的強勁兒。”
一席話說得厲剛的心怦然而動,他當然希望夢想成真。
已經走到小樹林的邊緣,林子裏黑魆魆的,宿營的鳥雀吵成一團,賈站長站在一棵老鬆樹下,沉思地遙望西南天空上的月牙兒,月牙兒旁邊有顆明亮的星星,這是秋天傍晚特有的風景。
“如果要你繼續留在部隊,你願不願犧牲個人的一切利益?”沉默了一會兒,賈站長問。
“為了祖國,我願意!”這次厲剛毫不猶豫,回答得既幹脆又果斷。
“好,”賈站長收回目光,轉過臉來,語氣也變得輕鬆了,“那麼,如果要你和文淑秀斷絕關係,你願意嗎?”
“我早已不和她聯係了。”厲剛說,他打算徹底忘記她,不願再想起她,可賈站長為什麼又提起她呢?
“噢——,是嗎?”賈站長顯然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懷疑,因為根據他掌握的情況,文淑秀這幾個月常有信來。
“她是來過不少信,可我再沒有回過信。”厲剛說,他似乎看出了賈站長的疑問。
“噢,那為什麼呢?”賈站長問,覺得真正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