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出口,那些話像刀子一樣紮她的心。她可以允許任何人用言語傷害她,但她無法接受那些髒話惡話向她身邊的人。那些在這個孤獨世界上,她僅想擁抱的孤島。可那一次,袁敬意,幾乎把她往死裏打。
這些,怎麼會這麼清晰?那些抽在身上的鞭子,都好像就在眼前,那個額上有胎記的女孩眼中有恨,咬緊牙關瞪著眼,仿佛瞪的人,是多年以後的她自己。
唐秋的眼淚躍出眼眶,呼吸急促,她奮力地甩甩頭發上的水珠,跟自己說:“別想了別想了。”
窗外此時起了勁風,唐秋走到窗邊關上窗子,風打在臉上,極冷。
最近的天氣,像是特別的情緒化。
她動作停在那,任由那寒風吹在她的身上,臉上,風聲卷進耳膜,躥進腦子裏。
趕緊的,把這些都卷走吧。
為什麼雨還是不下呢?趕緊下吧。她迫不及待地等待一場暴風雨,然後迎來雨後的天晴,世界重歸她的軌道,不再被那舊日的斑駁,而失了控。
時間是晚上九點半,江一凜回到酒店的時候,整個節目組,還在舞社工廠那邊為明天的加分賽加班加點。盛威臨時有會趕去參加。所有人都在忙碌。
回到酒店房間,他拿出手機,給下午認識的林警官打了電話,詢問那頭的審訊過程。
林警官頗為無奈,說那被抓的女人,稱自己是第一次犯案,因為兒子開車肇事撞了人,家裏困難賠不了錢,來城裏向親戚借錢無果,差點想不開,結果碰上了另外一個人販子,鬼迷心竅地決定跟他幹一票。女人在警局被抓後,戴著鐐銬拚命磕頭,一邊磕一邊哭。而另外那頭,監控隻拍到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盡管已經發出了通緝令,但要抓到人,還沒那麼快。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孩子經過醫院檢查,並無大礙。
至於接下來的,他們會秉公辦理。
江一凜說了句“辛苦你們,有情況記得打給我,這是我私人電話”便掛了電話,然後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想著林警官的話。
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並不能為他們的罪行開脫。他隻希望這一次運氣能好一些,抓到的那家夥背後能有一條滿是瘡痍的暗線,哪怕,隻是冰山一角,也是豁開冰山的細微力量。
他長歎了口氣,此時手臂處陣痛起來,他小心地掀開自己的袖子,手上戴的表盤已經碎了,手臂一大截破了皮,滲出的血已經凝結,估計是砸在馬路上時給擦的。手肘處已經腫了起來。當時倒沒覺得太痛,現在關節都有些不太活絡了。
他皺了下眉頭:“嘖嘖,還是有點慘烈的。”剛拿起電話想打給前台,念頭一起,手指一停,電話是播向唐秋房間的,也不知她回來了沒有。
這時,電話接通了。
“喂?”
是唐秋的聲音,呼吸有些重。
“是我。”他定了定神,“你現在幫我下樓問前台要個藥箱,然後到1907來。”
“哈?”
“給我上藥。我手受傷了。”那頭沒了動靜,他清清嗓子說,“那我下去也可以。”
……
“我上來!”那頭遲疑了一下,迅速地道,然後掛了電話。
聽到唐秋的聲音,他莫名地拉扯了嘴角,然後掛上電話,大字型躺在酒店柔軟的床上。筋骨放鬆開來,疲倦從心髒擴散向四肢。
他還活著,盡管他沒有在采訪、節目組,甚至是在盛威麵前暴露過自己的心有餘悸,但此時此刻,他想起自己差點死掉。
如果不是那群孩子大聲地吹哨示意那開小差根本沒留意路況的司機,他現在可能已經躺在殯儀館裏了。
當時他穩穩地接住那個孩子,卻因為衝力砸向地麵,耳邊一陣嗡鳴,還有卡車的轟隆聲,少年們的哨聲和尖叫,唐秋大喊著他的名字衝過來……
唐秋怎麼會這麼做呢?他後知後覺地心頭猛地一酥。
這傻丫頭,可真是太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