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在背上腿上的水好像沒有了,她還是沒有動靜!他的心裏暴戾漸起,顧不得腳下的石塊是尖是圓、腳下的地勢是平是陡,奔跑的速度快了起來!
……她還是沒有反應!精疲力竭的他喘著粗氣,坐在被太陽烤得灼熱的石頭上,臂彎裏是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安靜淡然地像是沉浸在沒有喜怒哀樂的睡夢中不願醒來!
什麼都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又失去了什麼?或者說自己還有什麼可失去的?用了自己所知道的、僅有的救治辦法後,突然湧起的這個念頭,讓他劇烈跳動著的心髒猛地炸裂開來,窒息得全身都失去了感覺,眼淚突然就無聲地流了下來,流著、流著,流得連腰都塌了、頭也垂下了 ,像一個被開水淖過的蝦米;額頭抵在她沒有一絲溫熱的胸口上,眼淚還在無聲地流著、流著,
浸潤在她被撕裂的碎花短袖上……。
咚!咚!咚噠!咚噠!……
這好像心跳一樣的聲音?是誰的?他的心也突然跟著活了起來!再仔細聽聽,是兩個聲音,是兩個心跳聲!另外一個跟自己的唱和著,越來卻強、越來越規律。他忐忑著、期許著抬頭!然後就看見了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微微顫動著的睫毛……。
“咳!”、“咳!”,懷裏的人還沒睜開眼,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口裏鼻裏嗆出來很多水和粘沫;他趕緊把她翻過來,輕拍著她的背,她腹部的溫熱和咳嗽時的震動,讓他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一個生命在自己的懷抱裏!
她趴在他的腿上咳著、吐著,劇烈地連他都在跟著震動……,突然就沒有了動靜!即使他從自己腿上感覺到了她呼吸時胸膛的起伏、心跳時的微動,還是“粗暴”地把她翻過來,緊張地看著她的狀況!
還是閉著眼。還好!她的睫毛在動著,眼皮也在動著,甚至能看到眼皮下的眼睛好像也在動!臉上也有了紅潤,並逐漸向四周潤散著。還好!胸口也在起伏著!他的眼睛移到這裏,好像被代表生命力的“起伏”吸引了目光,一時竟停了下來!又好像感覺自己的目光帶來了生命力,讓它“起伏”的更加急促!
“熱!”
她突然說出的一個字,讓他手足無措!
她竟然醒過來了!自己這麼看著她的“起伏”,她一定知道!他的臉突然也跟著“紅潤”了起來!感覺自己的心跳甚至都“起伏”得將要跳了出來!
他跌跌撞撞地把她抱到山腳下,沒有找到可以避熱的的地方!正要開口征詢她的意見要不要向山上走。有聲音傳過來,還是好多人的樣子,他停下腳步仔細聽了一下,聲音來自上遊,他們好像是在喊著誰的名字,聲音高高低低、嘈嘈切切,有男有女,離這裏也越來越近!
她以這種方式突然出現在這裏,衣服上的紐扣不全、多處撕裂;偶然裸露的皮膚上條痕斑斑,又不像被河水裹挾時被石塊擦撞出的傷痕;而且從上次遇到她的地方到這裏,沒有暴雨山洪的時候,水勢都比較平緩,河道裏也沒有暗礁巨石……。加上將要出現的這些人,讓他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她問:“是來找你的嗎?”
她還是不睜眼,眼角卻有淚水流出來!
聲音卻是跟她現在的狀態不相符地堅定:“帶我走!”
她沒有多說一個字。他也沒再問一個字!抱著她閃進一條隱秘小道,在灌木藤蘿的掩護下,兩個人隱沒在了山裏……。
……
方靜雅失蹤了!原因、去向不明!
這是秦家夼革委會全體幹部、黨員“集體”下的結論。
女知青們發現她不見了以後,一邊派人回去通知,一邊也在近處搜尋。革委會得到確切的消息,也派了大批職工順著河道上下遊尋出好遠,也安排人到河兩岸的村莊秘密尋找打聽,甚至連被視為禁區的淩山深處都做了相應的搜尋,還是沒有結果。後來許擁軍見職工中風言風語越傳越離譜,而且都跟在群眾中風評極差的堂弟有關,他也知道自己最得力的人形武器的敗類本質,在這個權利代表一切的年代,也怕留給造反派把柄,有朝一日殃及自己,就倉促決定結束了尋人;並開會“表決”得出了上述決定。後來又收拾了幾個還在對這件事“感興趣”的人,慢慢地,已經很少出現在大家本來就很有限的話題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