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陳楠生和林淼都陷入了沉默。
陳楠生是個話多的人,換成原先的他,可能會一直安慰林淼,排解她內心的苦楚,可今天他太累了,也太疼了,對於林淼,他隻有兩麵之緣,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她一直抱有戒備心,這個女人太聰明也太狡黠,如果說江佑安是因為有讀心術所以能夠體察人心,那麼林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數年,練就一顆七竅玲瓏心,她仿佛也擁有著一眼將人看穿的能力,這源自於她後天練就的技能,幾乎可以算是一種為人處世的本能,觀察人的本能,讀寫人的本能,一旦她的這種本能侵略到自己,陳楠生就會下意識想要躲避、後退。
他沒有秘密給林淼窺測,但是,江佑安有。
錯綜複雜的感情因素交織在一起,即便林淼這次說的事情足夠令人震驚,足夠令人發指,但是他還是三緘其口,不願意和林淼多說些什麼。
另外,還有一個隱隱的直覺。
他其實一直有一種直覺,介入到這類事件越多,就越容易暴露江佑安的能力,他一直想要佑安做一個普通人,可人命關天,他也身不由己,他有時候甚至恨不得有讀心術的人是自己,那麼刀山火海也好,地獄無門也罷,他都要去闖一闖。
可惜,不是他。
是佑安。
佑安,她,他不能讓她出事,一分一毫的意外都不想有,不可以有。
“陳醫生,你好像很討厭我?”
枯坐許久,林淼精致的妝容下,也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其實說起來,我們見麵不過兩次,是不是人和人相處也要講究緣分,我和你沒有什麼眼緣。”林淼頓了一頓,似有些似有若無的傷感,“楚皓也是,他似乎從始至終就不願意和我有什麼眼緣。”
陳楠生斜靠在床頭,聽見林淼的話,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茬。
聰明人說話,其實不需要講的太明白,一個眼神,一個疏離的動作,就能夠表示一切。可林淼今天講的這麼坦率直白,一時之間,陳楠生居然接不上話。
“那個小妹妹,你和楚皓都很用心……”林淼道。
陳楠生這次憋不住了。
“你……想說什麼……”
林淼站起來,她身姿窈窕,穿著風衣的樣子嫵媚裏帶著一絲英氣,“我做記者已經十年了,整整十年,我畢業自複旦的新聞係,當年是少年班的第一名。”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楠生問。
林淼慢慢地走上前,直視著陳楠生。
“陳醫生,我想告訴你,我也是一個聰明人,如果可以,我不願意做你們的敵人,但是,這一次,我必須請你們幫助我,請楚皓幫助我,我無法說服楚皓幫忙,我希望你能夠幫我說服他。”
“憑什麼?”
“憑江佑安。”
“什麼意思?”陳楠生覺得自己胸膛裏的心髒正在撞擊著他脆弱的肋骨,他疼得直抽氣,可麵上,一點都不願意服輸。
“江佑安的秘密,或許對別人來說,是不可思議,但是從上次那個倒黴的教授開始,我就已經關注她了,她在我們市人民醫院療養的母親,她不知所蹤的父親,還有她曾經一樣神秘,卻早早香消玉殞的姐姐……”
“夠了!你到底想說什麼!”陳楠生怒極,不顧疼痛,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林記者!你的事情跟我們佑安沒有半點關係!這裏不歡迎你!”
林淼沒有後退半步。
“陳醫生,你是學心理學的,你也應該知道,你現在的這種反應恰好說明了你的心虛。你到底在心虛什麼?江佑安,真的有什麼秘密嗎?”
如果說之前的林淼是試探是半信半疑,但是現在陳楠生情急之下的反應,卻更讓她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就這一次就好,並不傷天害理,也不會讓你繼續為難,隻要你幫我說服楚皓,讓他幫我查出這個案子的真相,隻要這樣就好!”林淼的語氣軟了下來,已經帶上了懇求的語氣。
“拜托了!”林淼的眼裏有隱有淚光。黃子桓在妻兒遇難後幾乎已經快瘋了,半個多月不吃不喝,她不能讓小婉就這麼死了,她必須查出真相!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說這些?”
病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夾克衫的高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他走的很急,風卷起的衣角尚未平服。
是楚皓。
“既然你知道陳楠生會為難,為什麼你不直接來找我?”楚皓目光直視林淼,語氣帶著三分厭惡,“我最恨別人要挾。”
“楚皓……”林淼驚呼了一聲,繼而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林淼,你太過分了。”楚皓轉過頭不看她,皺著眉頭,不想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