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已經為顧輕塵操心慣了，便是一個人呆著，腦子裏也總轉悠著跟顧輕塵有關的事。
“倒像是養孩子似的。”一念至此，衍之忽然輕笑。
等等，孩子？
衍之突然愣住了，耳朵側向一麵仔細聽著，果然捕捉到了隱隱約約的孩子的哭聲。
雖說是社會主義紅旗下生長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但畢竟也是鬼故事聽多了的人，加上宮裏本來就有些傳聞，總不缺有些宮妃的孩子胎死腹中，或是半途夭折一類的怪談，哪怕不當回事，聽多了，也總在心裏留下些痕跡，直讓衍之毛骨悚然。
總算，還是衍之的理性和天生的母性占了上風，哪怕沒有過孩子，但女性本就天生對孩子的哭聲敏感些，聽著這哭聲一直在耳邊縈繞，就算知道宮中最忌諱多管閑事，衍之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就這麼順著哭聲一路找了過去。
剛轉過主殿，在小太監們的值房與廊下之間，有一塊菜園子，原是這宮殿的前主人開的，衍之和顧輕塵搬來之後，衍之看著可惜，便對顧輕塵說了幾句，雖說之前在山間住著，顧輕塵也沒怎麼進過菜園子，衍之這麼一說，顧輕塵便覺得新鮮，自己找了鋤頭，親自花了好幾天功夫將它開了，卻又覺得麻煩，隻引了水渠，卻還沒種東西。
正是這塊菜園子裏，俏生生站著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在那哭，粉雕玉琢，打扮得規規矩矩，就算哭得小臉都花了，也煞是可愛。
宮裏還沒有這般年紀的公主，衍之一看就心知哪家誥命夫人帶進宮的小姑娘，怕是迷了路，恰好至陽殿還未有侍衛，便這般無意地闖了進來，卻出去不得，隻好在這裏哭。衍之一邊猜測，心裏一邊暗自鬆了一口氣，輕快地走了過去，蹲在那小姑娘麵前，柔聲問道：“怎麼哭起來了？是迷路了嗎？”
小姑娘見有人過來，先是怯生生一躲，哭聲也隨之戛然而止，卻因為哭得太久，仍忍不住有些抽泣，強忍著淚水，淚眼朦朧地望向衍之，也許是看見了衍之太監的衣服，倒也不隱瞞，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回答道：“衣裳，衣裳髒了。哥哥帶我出來，結果、結果不見了。”
世家培養出來的小姑娘，便是隻有三四歲，說話和禮儀也已經很有條理了，隻看得衍之心上一軟，幾乎要被小姑娘萌化了心，恨不得抱著小姑娘狠狠親上幾口才好。
衍之努力控製住自己伸手摸小姑娘臉蛋的欲望，勉強才回想起小姑娘在說些什麼，定睛往小姑娘衣裳望過去，這才發現在她衣袖上，確實有一團汙漬，像是在哪裏蹭到的，衍之想了想，從兜裏掏出手絹，在菜園水渠裏沾了沾水，輕輕拭去了那團汙漬。
幸好小姑娘穿的並非絲綢材質，這才好處理些，若是絲綢，便是衍之也無計可施了。
衍之將那團汙漬擦去，又蹲了下來，和小姑娘的視線對視，柔聲道：“沒事了，你瞧，衣裳已經幹淨了。我帶你出去找哥哥，好不好？”
小姑娘這才破涕為笑，猶猶豫豫地向衍之伸出了手，聲音柔柔的，像是軟軟的羽毛在衍之的心口上拂過：“好。”
牽著小姑娘的手，衍之帶著她慢慢向至陽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原先你在的地方是哪裏？還記得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意料之中。衍之沒有失望，繼續問道：“那，哥哥是什麼模樣呢？”
這下小姑娘倒是沒有搖頭，隻是偏著頭想了很久，這才道：“哥哥……高高的，瘦瘦的，很好看！”
高高瘦瘦很好看？衍之有些苦惱了。基本上就她進宮以來，但凡見到有些身份的世家公子或是皇親國戚，基本都是這副模樣。畢竟基因優化下，一代一代這麼傳下來，加上詩書氣質，基本都是俊秀清雅，豐神俊朗，便是太監，也有相貌要求，宮女便更不用說，因此至今為止，衍之還沒見過什麼長得歪瓜裂棗的，畢竟顏控是人的基本需求，和長得好看的一起做事，連精神頭都要足一些。
衍之正苦惱著，忽然小姑娘使勁掙脫了衍之的手，往前跑去。
“哥哥！”
衍之錯愕地抬頭，卻隻見小姑娘猛地撲進了一個青年的懷裏。
看清那青年的模樣，衍之猛地吸了一口氣，腦袋裏隻剩下一句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還真是……格外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