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祁陽送來的資料極其詳細,朝堂上關係錯綜複雜,尤其是世家,彼此之間姻親、故舊、交友都交錯重合,若隻是著眼於朝堂上的往來,便會將很多細節之處忽略掉,因此在衍之的要求之下,長樂祁陽對朝臣的調查之中,還包括了一項,那便是對後院的調查了解。
從古到今,夫人外交都是極其管用的一個法寶,誰家和誰家真正來往密切,利益相關,後宅之中是瞞不住的,來往的禮單、遞上的帖子多少,這都是後宅之中要拿捏分寸的學問。
衍之一邊翻閱沉思,一邊在紙上記下一個個名字,原本模糊的朝堂勢力版圖,也漸漸清晰地出現在衍之麵前。
終於,到了天將將要放出魚肚白的時候,衍之終於看著寫得滿滿的書頁,露出了從見到那張書箋起,到現在為止的第一個笑意。
稍微整理了一下,將書頁收進懷裏,衍之出了書房,在將將要出院子之時,躊躇地看了長樂祁陽的房間兩眼,又看了看天色,終於一咬牙,往顧輕塵的房中直奔而去。
寅時二刻,不管顧輕塵昨日究竟在何處歇下的,現在也一定在房中更衣。
衍之按了按懷中的書頁,抓緊時間快步走進了顧輕塵的房中,果然看見了剛更完衣,正在洗漱的顧輕塵,因時間急迫,衍之連行禮都顧不上,便走到顧輕塵身邊。
顧輕塵連忙將口中的水吐了出來,擦了擦嘴角,才看向衍之,埋怨道:“昨日衍之去了何處,我在房中等了好久,竟都不見衍之回房休息。雖說近來是事務繁多,但衍之也要注意身體才是,夜了還是要回房睡一睡的。”
“好,我之後定不會這樣做了。”衍之滿口答應,看了旁邊伺候的水生和小順子一眼,向水生點了點頭,水生意會,為難地看了顧輕塵一眼,顧輕塵見衍之神情不對,一時也肅然起來,朝水生點點頭,道:“水生先去備早膳,小順子去門外守著,若是秋伴讀到了,便讓他在殿外候著。”
水生和小順子應了,轉身便出了殿門。顧輕塵這才坐在桌案邊上,看向衍之,道:“衍之可有什麼重要之事要說?”
“嗯。”衍之點點頭,將書頁遞給了顧輕塵,端端正正在顧輕塵麵前坐好,肅然道,“我此來,是勸塵兒同顧默成合作的。”
“什、什麼?”顧輕塵以為自己聽錯,驚愕地看著衍之,臉上簡直像是寫了一個大大的“懵”字。“等等,衍之再說一遍?我、我我可能是將將才起身,腦袋有些不大清醒。”
知道自己這話一定會引起顧輕塵懷疑,但衍之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準確來說,是投奔。我們眼下之計,便是投奔顧默成。今上第二子,興王顧默成。”
“二哥?”
顧輕塵瞪大了眼睛看著衍之。
衍之點了點頭。
“投奔?”
顧輕塵眼睛瞪得更大了。
衍之又點了點頭。
顧輕塵和衍之對視了半天,忽然伸手去摸衍之的額頭。
衍之無奈地捉住顧輕塵的手:“塵兒,我沒發熱,腦袋清醒得很,也沒開玩笑,我是認認真真同你說的。”
“我看著可不像腦袋清醒得很。”顧輕塵收回手嘟囔,撐著下巴看著衍之,歎了一口氣,神色無奈,“若不是頭腦發熱,怎麼會將自己之前受過的傷都給忘了呢?”
“呃……”
顧輕塵這麼一說,衍之才確實想起來,之前自己被打傷在床上躺了許久,背後主使可不就是顧默成麼?隻是現在莫說是顧默成主使,就算是顧默成親自出手把自己打得吐血不止,在床上躺個七八十天,這合作,還是勢在必行啊。
衍之想到這,搖了搖頭,同顧輕塵解釋道:“我知道之前的事你還放在心上,隻是現在的情勢,顧默成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若是塵兒你真的想要將欺負過我們的人教訓一頓的話,我受傷的事,便將顧默成忘了便是。”
皺著眉頭看了衍之許久,這才勉強點了點頭,隨意看了書頁兩眼,又推回給衍之,歎道:“既然你這麼想,那衍之便說說罷,選擇顧默成的緣由,我且一聽,若是不滿意,那我可不答應啊。”
聽著顧輕塵孩子氣式的發言,衍之嘴角輕輕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