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入轂(2 / 2)

這般的宮闈密談,也隻有宮中之人才知道得清楚,便是沈濂和顧默成也不過知道得模模糊糊罷了,衍之故意說得誇大了些,顧默成結合自己年少經曆一想,竟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而先帝曾經屬意沈雲茹之事,沈濂恰好知曉一二,便也不由點了點頭,顧默成見沈濂暗自點頭,心中豁然開朗,瞪大了眼睛。

但衍之可還沒有說完,眼下火勢正好,還要再加一把料,才能完完全全地將顧默成的興趣和野心給釣出來,這才能讓他上鉤。

“再者麼,殿下可莫忘了一件事,自國朝定鼎以來,又有哪一位天子,是以嫡出的太子身份登的帝位呢?”

衍之一錘定音,顧默成背心狠狠地出了一把汗,渾身燥熱得緊,滿臉因興奮漲得通紅,捏緊的拳頭也變得潮濕起來。

“咳。”

秋嶽輕輕咳了一聲,輕聲道:“總管所言卻是有理,然而……這可說得遠了些。”

顧默成這才冷靜下來,看向衍之,故作沉穩地拍了拍桌案,叱罵道:“大膽!竟敢妄言至此,不怕孤治你個窺視帝闕的罪麼!”

秋嶽一哂,輕輕勾了勾嘴角。

衍之心中大定,故作惶恐地叩首道:“殿下恕罪!奴才見識淺薄,不懂說什麼大道理,隻是將心中所想原原本本說出來罷了。必不敢冒犯殿下,更不敢有犯萬歲,窺視帝側,隻是儲位不定,天下臣民皆深感憂慮不安,而不論是孝王殿下還是我至陽殿眾人,都深以為儲君之位,有才有德者方能居之,非殿下囊中之物,又有何人有這般德行才能能身居此位呢?”

聽衍之拍顧默成馬屁,沈濂忽然笑出了聲,顧默成看向他時,他也隻是笑著擺了擺手,並沒說什麼,隻是看向衍之的眼神越發欣賞起來。

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對什麼人要用什麼態度,這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倒真真是宮中養出來的內宦,既然知道以利動人,那也一定能以利誘之。

沈濂放下心來,倒不是真的在意衍之說些什麼話,左右不過是些看似有些新穎的陳詞濫調,權聽一聽也就是了,除了顧默成,恐怕也沒人真的將這話當真。

“隻是……”

衍之忽然話鋒一轉,遲疑起來,看見顧默成皺著眉頭盯了自己半天,才緩緩道:“雖說道理如此,但陛下卻向來不喜皇子因儲位紛爭,自青雀十四年大議禮後,朝中也再無人提儲君之事,如今孝王殿下身居至陽殿,之前也因養傷在養心殿暫住過,倒是稍稍揣摩得陛下幾分心思,因而也越發替殿下覺得不值,加上這些時日,孝王殿下也看清了何人可交,何人不可信,願意以身家性命相托殿下,保存有用之身,以為兄長分憂。”

聽到這裏,沈濂輕輕彎了彎嘴角,繞了半天,衍之總算繞到了正題上,倒也沒當回事,但顧默成卻心中一動,看向顧輕塵的眼神開始難以捉摸起來。

的確,照衍之所言,自己唯一欠缺的,不過是簡在帝心四字而已,朝中一有沈侍郎相助,如今又有秋侍郎,過段時日,待秋侍郎成了秋尚書,那豈不是更加如虎添翼?

本來隻是想找沈濂所說,權當養隻小虎崽子,剪掉利爪再加以禁錮,但如今既然有衍之在顧輕塵身邊,何況顧輕塵又確確看起來一副沒用的模樣,就算他有反噬之心,也沒有羽翼豐滿的機會,那麼便是稍稍多認真些……也無不可咯?畢竟,現在顧輕塵在父皇麵前得寵,這是全金陵上下都知道的事,有他在宮中為自己轉圜,那就算多給他些好處,倒也未嚐不可,左右和顧淩天都有齟齬,我就算是光明正大地庇護了顧輕塵,孤還不信老三敢光明正大地同我叫板。

顧默成心裏暗自分析一番,打定了主意,全然不知自己已然掉進了秋嶽和衍之聯手設下的陷阱之中。

如今,顧默成已經心動,就算沈濂再想阻止,那也不過是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多添一道裂縫罷了,終歸是鞭長莫及,等到顧默成和顧淩天真正針鋒相對、互相攻伐的那一日,才是顧輕塵真正韜光養晦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