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編 如 此 (二)(1 / 3)

二十二 侯門一入深似海

和合先生之所以要腰牌,是還要繼續去找主宰,去見主宰,非找到不可,非見到不可。找到後,見到後,非要和主宰論清“銅爐貼背、貼胸”、“點洞”等等的不可!

然而,和合先生接連幾天、每天皆去,卻始終未能見到主宰。

換崗負責保護和合先生的那位軍爺便衣倒是不錯,表現得很好,不但每次都陪著和合先生去,而且總是安慰和合先生,要他別急,說主宰實在是太忙了,真正的日理萬機,隻要主宰將軍國大事處理告一段落,稍有空閑,一定會接見的。

和合先生說:

“我這就是軍國大事啦!耽擱不得的啦!”

軍爺便衣說:

“先生,你說的這究竟是不是軍國大事我等才疏學淺,實是不知。我這警衛換崗之後的任務就是保護先生,先生你別急,急壞了身體,那就是我的失職。”

軍爺便衣的“警衛換崗”再也不能讓和合先生去聯想鈴兒說的“警衛換崗”,他想和這個警衛說“銅爐貼背、貼胸”、“點洞”等等造成的現患和必將造成的後患,但轉而一想,和他說又有什麼用呢?他覺得主宰的部屬、手下人就如同鄉裏演木偶戲的木偶,“毫無思想,毫無思想”!可又轉而一想,他們要思想幹什麼呢,他們嚴格執行命令,完成本職工作、本職任務,就是主宰的好部屬、好下人啦!唉,唉。

和合先生見不著主宰,想到了話本上的一句話:“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他歎道,唉,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再難見主宰啊!

就在和合先生為難以見到主宰而歎息,而焦慮不安時,去外地演出的鈴兒回來了。

鈴兒一回到家,本是高興不已、興奮不已,要把在外地演出的盛況、花絮、許許多多感人的事告訴和合先生,可一看和合先生,這是怎麼啦,愁得像被老板炒了魷魚,炒了魷魚又找不到工作、沒有了飯米錢一樣。

鈴兒說:

“哎,老林,我出去這麼些天,你怎麼就像變了個人,被霜打萎了啊?我們在山區,那早上的白頭霜,亮晃晃、寒磣磣,我們都不覺得冷啊!這裏的霜還打得不厲害嘛。”

和合先生說:

“休提,休提。”

鈴兒說:

“什麼休提休提,是我這麼多天沒在家,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吧?像那個‘警衛換崗’裏麵的婦人吧。”

和合先生說:

“什麼話?我焉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鈴兒說:

“那你怎麼是副這號樣子,不歡迎我回來啊?不歡迎我回來我就走!”

鈴兒做出要走的樣兒,和合先生忙拉住,說:

“唉,唉,你出去這麼多天,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鈴兒說:

“發生了什麼事,天塌下來了啊?天塌下來有比你高的人頂著啦,你又隻有這麼高,還怕先砸著你?!”

和合先生說:

“唉,你有所不知,有所不知。”

和合先生遂將他親眼所見、發生在戲台上的事一一告知。在他說“銅爐貼背”、“銅爐貼胸”時,鈴兒猶聽得平靜,她跟隨主宰數年,雖然主要以演唱為主兼任接待,但也算得上是個南征北戰的女將了,一些個酷刑,就算她沒親自見過,也聽人說過。兩軍陣前的廝殺,她雖然沒有親自揮劍躍馬、衝鋒陷陣,可陣勢還是見過的,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傷兵的哀叫也是聽過的,有什麼大不了的!然而,當和合先生說到“點洞”,說把女子的褲子脫下,用木炭火燒烤時,她憤忿了。

鈴兒說:

“別講了,別講了,怎麼能這樣對待女人?!女人犯的罪再大,也不過淩遲。那王婆唆使潘金蓮毒死武大,最後的結局也就是被淩遲嘛。”

和合先生說:

“可那女子,並沒有犯什麼罪啦!”

鈴兒說:

“這不光是刑罰,是對女性的人身侮辱,是侮辱女性。”

和合先生說:

“除了‘點洞’,還有‘探洞’、‘紮洞’,就在戲台上,用苞穀棒棒往裏捅,用豬鬃不停地紮呢!”

鈴兒說:

“無恥,無恥!”

鈴兒罵完“無恥”,突然說:

“這號無恥之事,你去看了?”

和合先生說:

“沒有沒有。自你出外後,我和你在家一樣,整天足不出戶,埋頭於‘大扶律法’的起草之中。那天實在是有點頭痛頭暈,便出外透透空氣,走到大戲台邊,就看見了一個員外被逼問金銀財寶的人‘銅爐貼背’、‘銅爐貼胸’,接著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被揪上戲台,女子已是頭發披散,衣服被撕得稀爛。小鬼警衛說就要對她‘點洞’了。我氣憤至極,急著要去找主宰,要主宰立即予以製止,拔腿就走,並沒有看。但立即有皮毛燒焦的氣味發散於空中,我聽到了那女子淒厲的慘叫。至於‘探洞’、‘紮洞’,是小鬼警衛和換崗後保護我的那位軍爺所說,他們都曾親眼看過,他們可以作證。”

鈴兒說:

“你沒見著我們主宰?”

和合先生點頭,說:

“難亦,難矣!豈止是沒見著他,就連去他的住所,也是層層盤查,層層阻礙。頭一次還是多虧了小鬼警衛,他說我是主宰的座上客,又說出你是我的夫人,才得以通過,才到了主宰曾將你許配於我,和我暢談建國大計,並說‘本當要和我徹夜長談、抵足而眠’之室外,可得到的答複是主宰到外麵處理緊急軍國大事去了,不在。此後我又接連而去,皆是無以得見……”

鈴兒說:

“如此看來,我們主宰確是不知。我們主宰日理萬機,考慮的是大事要事,這些民間之劣舉,他哪裏知道。這樣吧,老林,這事還得報與我們主宰。別急,別急,待我想個法子,讓你見到我們主宰。”

鈴兒想了想,說:

“老林,你再說一遍,這一向你在家裏幹什麼?”

和合先生說:

“起草‘大扶律法’,別的甚事都沒幹。”

鈴兒說:

“這不就有法子了,起草‘大扶律法’是我們主宰親自交給你的任務,你就說‘大扶律法’草案已完畢,要送‘律法’草案給主宰過目!看誰還敢阻攔!誰還敢拖延。”

鈴兒此話一出,和合先生直拍自己的腦殼,說,糊塗了,被戲台上的暴虐之事、荒唐之事搞糊塗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要呈送律法呢?!

和合先生立即站起,向鈴兒打拱致謝。說多虧夫人指點,多虧夫人指點,這下就不愁見不著主宰了。

鈴兒說:

“這晉見的理由是有了,可我還得先去幫你疏通一下關係,我得先去找著我們主宰的秘書,要秘書將主宰接見你的事項排到前麵。老林你是有點糊塗,主要是思想跟不上形勢,我們這扶夷國成立,當然就跟以前不一樣了啦。像我們這扶劇團從外地演出回來,要是以前,我們主宰立馬會親自接見,表示慰問,可現在,我們主宰連接見我們扶劇團的時間都沒有了啦!所以我也就直接回家了啦,所以你得理解,你得換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