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兩人相互沒有再接話,一個坐在窗前望向外麵,一個躺在床盯著目光上方的牆,似乎誰也不願打破這樣的寧靜。
這個頭發花白的臭小子!柳初顏負氣的別過了頭,絕對不要理他,絕對不要搭理他,絕對不要……
咕嚕嚕。
柳初顏差點被口水咽住。霎時間,她的臉立即鋪灑上了一層薄紅。這肚子老兄未免也太不上道。
銀發少年似乎在看外麵的風景,可是那呆滯的眼神估計什麼也沒瞧進去,耳朵卻直直的豎起,聽到這樣古怪的聲音,忍不住臉頰抽搐。
“餓了?”他英挺的眉毛一揚,轉頭過來問道。
柳初顏低首掩飾尷尬,輕輕的“嗯”了一聲。她感覺自己前胸和後背已經貼在一起,並且像胃一般相互廝磨打架,灼燒的酸痛彌漫在整個五髒六腑。
修養和骨氣,對那些酒餿肉臭的偽君子來說是裝飾門麵的金箔;可對於長期挨餓的乞丐來說一文不值。人,首先得活下去。
銀發少年從窗邊落地,徑直朝門外走去,在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柳初顏翻身坐起,輕聲喚住了他。
“我叫柳初顏。”
銀發少年騷包的把頭發一甩,再次揚起他那傲嬌的下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記住了,本大爺叫花無。”
柳初眼頓時感覺額頭上降下三尺寒雪,這個小屁孩,老喜歡自稱“大爺”,難道他的世界是以頭發的顏色來判斷年齡的嗎?
她無力地癱瘓回床上。等她在數著第九十九聲肚子叫的時候,花無才推門進來,身後跟著一位身材矮小卻看似機靈的小二。
不一會兒,飯菜布滿一桌,有紅燒肘子,清燉鯽魚,還有一疊小青菜,一壺剛剛燙好的米酒。
柳初顏悶悶的喝著有些腥味的鯽魚湯,忽然很想李大娘的手藝。李大娘開的雖然隻是一個小飯館,可是每一道菜都做得有滋有味,有……家的感覺。
對於李大娘她是心存感激的,若要今後要遠走他鄉,流浪江湖,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走之前不如抽個時間去看看她吧,也算是道個別。柳初顏暗暗的想。
兩人吃過飯之後,花無喚小二進來收拾,然後提起桌上的酒壇子就要出門。柳初顏看了眼窗外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好奇問道:“你去哪?”
花無黑色的眼眸直接放光:“酒館。”
剛吃完飯,就要去那地方,一定是饞那的酒了。看來剛剛喝得還不夠盡興。
就那點出息,柳初顏翻了個白眼。
“我今晚要出——”柳初顏話未說完,就被花無急急的切斷了。
“本大爺明日一早回來,你在房裏好好呆著,哪都不許去。”話音剛落,門被合上,柳初顏見他說話語氣強硬,頓時也懶得追出去。這人一天不喝酒仿佛就像被虱子咬,痛癢難耐。
酒鬼就是酒鬼,要是哪天醉死在路上也和她沒有關係。
況且現在自己還一身傷病,拋頭露麵也容易也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別到時候惹了一肚子鳥氣,還沒地方降火。
柳初顏用著阿Q般的心理安慰自己,可一雙美目還是忍不住望向窗外,酒樓現在燈火通明,紅紅火火的,遠遠的矗立在群樓矮牆之間。這個時代沒有高樓大廈,那酒樓能修上五層,已經算是首城的“帝國大廈”了。她剛想走到窗邊,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柳初顏以為是花無折回來了,這家夥,還懂得浪子回頭。她匆匆的去前開門,看到來人,明亮的眸子瞬間轉暗,原來是小二。
就花無那不懂禮貌為何物的臭小子怎麼可能會敲門。柳初顏心中鄙夷了一下,果然跟一根筋的人呆久了,自己也會被感染。
小二跟柳初顏打了個招呼,隨後一個大浴桶被兩人抬了屋,氤氳的熱氣從屏風後滾滾升騰起來,暖暖的,蒙蒙的。
柳初顏的心也隨著那些煙霧潮濕起來,上帝把她的門給堵上了,還是給她開了一扇窗。這個花無看起來囂張跋扈,對她倒是有些細心。
歎了一口氣,剛剛埋怨的心情就像暴雨後的天空般,烏雲散去,碧空如洗。
花無這人,真真值得一交。
多年以後談起今日,她才得知,花無去酒館一切都是因為她。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