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恍惚中尤麗迪絲拍著我的肩,我回過神便發現她蹲下身體,用手去捧水坑中的髒水送到嘴邊一口喝下去。“尤麗迪絲,那水不能喝。”我驚呼起來,這樣的水未經過淨化和煮沸處理,肯定含有大量的病菌或是寄生蟲,人喝了極易生病。
尤麗迪絲看了我一眼,遲疑著道:“其實,諾,我們一直都是喝這樣的水。其實,我們也知道這樣的水不能喝。”說著她裝滿一桶水,起身向池子走去。
“尤麗迪絲,謝謝你。”我叫住她。
她一愣,忽然明白過來,道:“那是應該的,諾,我會努力地幹活賺錢,今後購買藥品的錢就包在我身上。”
“好,我們一起幹活。”我笑起來。
池子裏的水很快地裝到六分滿,尼古拉脫掉破舊的上衣,赤裸著上身跳進池子裏。其他的幾名婦女也紛紛脫了上衣,像下餃子般一個個撲騰地都跳了進去,我看著這種情形目瞪口呆,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麼。
“棕櫚果含有大量的油脂,煮爛後棕櫚果的核脫落,而核裏麵的果肉堆積在池子裏,被人用腳踩過後可以擠出油。像我們用的肥皂和蠟燭也是用棕櫚果做成的,在我們塞拉利昂棕櫚樹可是個寶貝,我們的衣食住行全靠它。”
我聽著尤麗迪絲說,果然尼古拉和幾名婦女在池子裏踩了大半個鍾頭,渾濁的水麵上已浮出一層厚厚的紅油。她們用手攪拌著池子裏的油水,拿著一個塑料碗濾著浮在水麵的油,然後慢慢地倒進岸上的木桶。她們踩得很用力,赤裸的上身被猛烈的陽光曬得油亮,兩隻碩大的乳|房有節驟地在胸前晃動,晶亮的汗水涔涔落下,如雨滴聚在漂滿油的池子裏。
尤麗迪絲在木桶邊俯下腰,伸出手指朝桶裏沾了一點油送進嘴裏,她叭嗒著嘴巴,一臉滿足的神情,像是正品味著難得的美味。“棕櫚油真香,諾你也嚐嚐,很好吃的。”
我已經看得呆了,原來棕櫚油竟是用腳踩出來的,頓時胃裏一陣排山倒海的翻滾。我迅速跑向前麵的一棵棕櫚樹下,還沒來得及蹲下身體,便將早上吃過的木蓍粥搜腸刮肚一陣猛吐出來。聽見尤麗迪絲叫我,我隻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仍是蹲在那裏看著地麵出神。
樹下有一叢低矮的綠色植物,是治療跌打損傷用的白背三七,我不禁計上心來。塞拉利昂境內遍布叢林,雖然未必會有像中國一樣豐富的藥草資源,但總能發現一些用於治療的藥用植物,如果能用草藥代替西藥那將會大大彌補西藥藥品的短缺。
濾完棕櫚油後尼古拉將水池裏的油水放了出去,又將池底裏的棕櫚果核撿進一個小籃子裏,據說這些果核能當作食物吃,或者鑿碎再炸次油。
尼古拉送給尤麗迪絲小半壺油,尤麗迪絲將它放進院子裏大鍋裏燒煮,她說從水池裏濾起來的棕櫚油必須要經過特殊燒製才能食用。製作棕櫚油雖然辛苦,但是所得甚微,僅僅5升的棕櫚油也隻能賣出10來塊人民幣。
三天後的清晨天還未亮,我便聽見隔壁尤麗迪絲房中有動靜,擔心有什麼事便起來,剛打開門便看見尤麗迪絲背著個小包袱想要出去。
“這麼早你去哪裏。”
尤麗迪絲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出來,神色有些怪異道:“諾,我和尼古拉去叢林做活,大概很晚才能回來。”
我放下心,點頭道:“那你別太累著。”
她答應著才出去了,我掩上門,揉了揉眼睛打算回房去睡覺,一時醒了外麵天色大亮,趕緊做了早餐給喬治送去。上次的井沒有挖出水後喬治又找了一塊地勢低窪的地方重新掘井,他幹得挺賣力,但就是天公不作美。
從滑輪的籃子裏放下稀粥,瞅著喬治在井下大口吃光便又收了上來。他從井下瞠著藍色的眼眸看著我微笑,滿懷的信心,道:“諾,這次我相信肯定能挖出水,我一定會成功的。”
我看著他曬得黑黑的皮膚有些心疼,想說些柔情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中國人含蓄和矜持,說那些話並不符合我的性格。不過,我想自己是知道的,對喬治,存著那一份微妙的好感。
這天比較空閑,我從屋裏尋出一隻竹筐背在身後,又順手拿了一把鏟刀扔進竹筐裏,信步向叢林走去。自從三天前起了要用草藥代替西藥的心思後,我便越來越覺得這種方法可行。用草藥可以治療一些慢性病,少量的西藥則用來治療需要起效快的急性病,兩種藥交替使用能很大程度緩解西藥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