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陽光和鮮血的屠宰場(1 / 3)

數十條鑲著刺刀的長槍呈圓形逼攏,我能感覺到後背隱隱被刀尖刺中的疼痛,或許隻要這條槍再往前送上幾公分,它會深深紮進我的身體裏,甚至我會被它整個地挑起來。腦中一直閃現出這種恐怖的情形,但臉上仍是冷淡地對著馬上的形容嚴肅的男人。

他看著我,冰冷的目光一直沒有移動,忽然我又想起在馬西亞卡叢林遇到的戴利,戴利的眼神不會冰冷,藏在帽子下麵小而亮的眼睛閃爍著齧齒動物的狡詐,但是麵前的達斯不狡詐,不過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個殘忍的劊子手,會毫不留情地殺死所有人。

我的目光短暫地瞥過達斯回到手中,手術台上的邁阿密的身軀在瑟瑟發抖,握著他的手的雪萊也幾乎要嚇暈過去。我搖了搖頭,此刻病變的闌尾已經成功摘取下來,最後要做的就是清洗腹腔和縫合切口。我拿起一塊浸著血的紗布,混合著血腥臭味的馬鞭劃破空氣打在手背。

“請所有不相關的人離開,我們正在進行手術。”我憤怒地瞪過去。

“你是誰?”奇怪的是這個殘酷男人的聲音並不冷,暖暖的,從嘴唇裏露出幾顆白白的牙,陽光映著竟然有些耀眼的感覺。我看著他,忽然想到了海岸上被陽光曬得發燙的一粒粒細沙,還有那一棵棵挺拔蔥翠的椰子樹。

有時候人的外表總是與內心相反。

“我是醫生,請不要影響我們進行手術。”我幹笑著。

達斯盯著我似乎在深思,半晌從馬上跨下來繞到我的身後,我側過身去看他有什麼舉動,忽地他伸出手就朝我麵上抓過來,我趕緊避讓,但戴在臉上的口罩還是被他扯了下來。“狡猾的中國女人。”他的語氣中頗為嘲諷。

這家夥果然認出我,我心裏直道不妙,以現在的情勢看來達斯還在為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弄不好他直接一槍崩掉我的頭。

“你為什麼不逃走?”他逼視著我,咄咄的語氣噴濺到我的麵上。

這個問題立刻使我嚴肅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因為這是我的戰場。”我想達斯也會明白的,因為他是個軍人,懂得在戰場上士兵是絕不可能退縮或是逃走。

他哦了一聲,嘴唇邊勾著一縷不知是嘲笑還是驚訝的笑容,他轉身去瞧手術台上的邁阿密,此時邁阿密已經嚇得不能說話,滿臉淌汗。達斯一直凝視他,忽地從腰裏掏出槍抵在邁阿密的左太陽穴。

“不要,住手。”我被這意外驚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搶槍。

砰——

短暫的一聲響,血流迸濺,我的手伸在半空中,眼睛裏隻能看到血紅的一團。許久我才能看清麵前的一切,躺在手術台上的邁阿密,顳部被子彈打出一個小碗大的血窟窿,鮮紅的血翻著氣泡沿著耳朵根流淌下來,他睜著驚恐的雙眸,兩眼的睫毛還濕漉漉的粘在一起。

在臨死的瞬間,這個年輕的男孩子流過淚了。

“還我的兒子。”在一旁已經嚇暈的雪萊不知什麼時候清醒過來,她艱難地撐起身體,伸出雙手向達斯撲過去。但是不等她接觸到達斯,伺伏在背後鋒利的刺刀就已經深深地紮進她的身體穿透到前胸。

她倒在地上,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著達斯,然後轉過臉去看手術台上的邁阿密,頓時她的臉充滿了渴望和母愛的慈祥,枯瘦的手一直向前伸出想要抓住兒子的手。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再次響起,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來。達斯若無其事的將槍收回自己的口袋,露著幾顆白白的牙瞥著我道:“現在你的戰場已經沒有敵人,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是鑽石商人還是醫生?”

“你錯了,醫生的敵人從來不會是病人,他們的敵人是……”胸腔裏的憤怒被燒得紅紅地,冒著煙,隨著身體裏燃燒的血脈一起湧將出來。眼前的魔鬼在片刻間殺死兩個活生生的人,瞬時我恨極他的淡然自若,談笑風生,若無其事。醫生的敵人隻是病魔,和一切阻礙病人康複和治愈的障礙。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沒用的人不必要活著。”他說得很輕鬆。

怒發衝冠,所有人都有活著的權利,沒有誰有權利剝奪。手裏還捏著那柄小小的手術刀,我咬著牙轉過身體麵對達斯,他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我凝望著那縷笑,手裏手術刀的刀尖毫不遲疑朝著他的胸口戳去。此時隻要殺了他,就能替所有無辜慘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