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淩晨,柳小姐將此事告知了丁文書。
丁文書想了想,說道:“吃人之事,古而有之。春秋時候,易牙為了拍齊桓公的馬屁,把自己的兒子煮了給他吃;昔日饑荒之年,百姓易子而食;最出名的,恐怕還是唐末的黃巢,不僅吃人,還成了人肉美食家,對不同年齡的人肉給出了評價。”
柳小姐點頭,“道德建立起來之後,人類就有了好多禁忌。然而總是會有人觸犯這類禁忌。”
“嗯,”丁文書回道:“確實如此。國人隻知身體需要醫治,卻不知人心也需要醫治,實在可歎。”
“我想,這孫二小姐童年時一定經常被虐待。中國人虐待孩子,無非打罵、不給吃的。若是餓極了,不自覺就羨慕起自己那不愁吃穿的姐姐了。”
丁文書讚道:“正是!成人之後,一旦發餓,便會想起姐姐;同樣的,一想起姐姐,就又勾起餓意。”
“正因為時時刻刻想變成姐姐,想不再挨餓,於是所有的欲望都變成了食欲。她出嫁那天,藏在衣服裏的,一定就是沒吃完的姐姐的頭顱了。難怪孫伯伯覺得她肚子有點大。”
丁文書道:“也難為她。自己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小姐,還要麵對大小姐的頭顱,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柳小姐道:“什麼心情?或許就像照鏡子一樣吧。”
“啊,我想起了。”丁文書道,“你怎麼知道,福靈酒家的掌櫃早就知曉王有治是王雲富的兒子?”
“這個嘛,林二文不是交代說,王有治惹了禍,有王老爺和胡掌櫃幫著他麼?王老爺被他要挾,這很正常。但胡掌櫃怎麼會這麼照顧他呢?因此我就去試著問了問,沒想到胡掌櫃真的知道。”
丁文書誇讚道:“還是你細心,不然怎麼會查出這一段往事。”
柳小姐驕傲笑道,“你若也能細心點,我何必跑那麼遠?其實那次趕去青州鎮,差點無功而返。王雲富的夫人也是大戶人家的思想,愛麵子,不願意把家裏的醜事說出來。好在我搬出衙門的名頭,才讓她告訴我關於二小姐的一些事情,說得還特別少,這才逼得我今天晚上非得去牢房問清楚不可。”
丁文書苦笑,自己的未婚妻果然還是和常人無二,喜歡聽人吹捧。
“聽你在牢房裏與她的對話,看來她是已經全然將自己當成姐姐了。”
柳小姐無奈道:“正是。也正因如此,她要抹去所有證明過去的她存在的證據。本來殺死了王有治與大小姐,普天之下知道真相的就隻有她自己和父母了。誰料那天晚上還有一個林二文也發現了她的存在,這也是她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林二文的原因。另外,一旦別人懷疑起了她的真實身份,她就會變得暴躁難安,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劉氏老夫妻之死,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說著,柳小姐情緒激動,聲音提高了些。
丁文書“噓”了一聲,指了指客房。
客房裏,小書棋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