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聽見某個熟悉名字
不小心想起某些故事。
——《傷城》
從尼斯飛來的航班降落在機場的時候,青古的天空正飄著小雨,已經到了十一月末。
秋意闌珊,這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雨了。
紀愷漁躲過了接機口擁擠的人群,扣上衫帽,徑直地向機場外走去。
“紀小魚。”
並不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紀愷漁此前的人生中,這個聲音整整響了二十八年。
離開的這些年,除了父母,紀愷漁在國內唯一聯係的,就隻有她的小凡哥,陸青凡。
她故意頓了幾秒之後才轉身。
見她轉過來,對方堆著一臉笑容,張開雙臂,“來,快給思念成疾的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紀愷漁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對方賤兮兮的樣子,下一秒便鬆開手裏的箱子,飛進他的懷抱。
身邊經過的人們都微笑的看著這對年輕的男女,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戀人。
陸紀兩家是世交,也是鄰居,關係從太爺爺那一輩就開始了。因為家裏人都喊陸青凡叫小凡,紀愷漁也就順其自然地叫他小凡哥,長大之後就很少叫了,因為她覺得好肉麻。
兩個人相差五歲,紀愷漁從小就喜歡跟著陸青凡到處跑,又先後考上了全國聞名的青古醫大,雙方家裏人都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結世代之好。
可是命運就是這麼奇怪,青梅和竹馬最後還是成了天生一對好兄妹,不知是心意未到,還是有緣無分。
五年,這座百年古城的變化並不大,跟她離開的時候差不多,連老城區牆體上那個大大的“拆”字都還在那裏,雖然顏色已經變淡,但是依舊囂張刺眼。
“這裏還留著,是要等著申報文化遺產麼?”紀愷漁趴著車窗,盯著那些破舊的樓房問道。
陸青凡看了她一眼,“留著有什麼不好啊,多有紀念意義,你們攝影師不就是喜歡這樣的地方麼?”
紀愷漁想了想,回過頭湊到他跟前,歪著頭問道,“會比一個男人萬花叢中過,最後娶了自己的初戀更有紀念意義麼?”
她眨眨眼睛,等著陸青凡的回答。
在紀愷漁的印象裏,陸青凡從十八歲情竇初開到現在,身邊的女孩子就沒有斷過,估計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心實意,哪個是逢場作戲,反正哪個也沒超過三個月。
除了他的初戀。
陸青凡初戀的時候,她才十二三歲,不太理解他嘴裏那種“願意一個屋簷下躲一輩子雨”的感情,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孩子。
她能記住的,就隻有陸青凡筆記本上,寫了幾百次的名字,容蕾。
這個姓氏的人,直到現在,紀愷漁也隻知道兩個,一個是容蕾,另一個是她高中時候的一個實習老師容菲,不過後來這位老師意外去世了。
沒多久,容蕾就從陸青凡的嘴裏消失,沒有一點征兆。對於這件事,陸青凡給出的解釋是,有人要走,他也攔不住。
之後的六七年裏,他都是過著萬花叢中過的日子,身邊女伴不斷,但是從沒安定過,陸家父母跟著著急,但是又無奈於兒大不由娘的定律,最後,也就隨了他的便。
離開的這五年裏,紀愷漁也始終沒有聽到陸青凡要安定下來的意思,直到幾天前陸青凡告訴她,容蕾回來了,他要跟她結婚!
婚禮定在正月初十,陸青凡的生日,兩個月之後。
他還說就算那個時候紀愷漁要拍蘇菲瑪索和朱麗葉諾比什的封麵,也得推掉回來參加他的婚禮,否則他就把婚禮搬到她尼斯的家門口去。
雖然很討厭被威脅,但她依舊雲淡風輕,“那你來吧,我會為你擺上最美麗的花朵、最鮮美的食物、最專業的神父,當然,我也會跟你的新娘子促膝長談,說說那些年,你的活色生香、風流韻事。”
結果不言而喻,一定惹得陸青凡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叫。
“我要回國生活了。”等陸青凡叫的沒有力氣了,她終於開口。
陸青凡在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是說了四個字,“騙我是豬。”紀愷漁不會知道,掛斷電話的陸青凡高興地整整哼了一天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