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撚出宮之時,大雨已經停了,雨後的天氣很奇怪,並沒有爽朗的晴天,反而隻有幾分涼意。
百裏撚回頭看了一眼,宮宇樓閣分外清爽,北晏王宮肅靜莊嚴,別有一片風情,隻是在這雨後,倒顯得過於嚴肅。宇文泱還在藏書閣,宇文泱不出宮,隋義身為下屬,顧念情誼也在藏書閣賠著跪,隻是這北晏王,卻沒有原諒宇文泱之意,宇文泱也頗有怨氣。
莫湮從宮門口等著百裏撚,見百裏撚佇立在宮門口,他拿過一頂帷帽為百裏撚戴上,輕飄的白紗遮住了百裏撚的容顏,宮門口往前便是熱鬧的街道,百裏撚的容顏在街道,太過奪目。
“主上,已經辦妥了。”莫湮道。
百裏撚輕垂眸子,“除了隋義,其他將士如何?”
百裏撚入宮之前,曾對莫湮有安排,派遣莫湮去了操練場,沒有宇文泱和隋義在,操練場的將士雖也認真操練,但也有如無主之兵,更何況他們也得知自家將軍在王宮受罰,心緒更是複雜。
莫湮前去操練場,將百裏撚與隋義進宮救宇文泱之事告知,將士們頗是放心,宇文泱從來沒有被北晏王這般處罰,挨著這兩月來朝綱官員調動太多,人人自危,他們不知自家將軍可也是犯了王上的忌諱,隻能擔憂。
“將士們對北晏王處罰於宇文泱頗有微詞,畢竟北晏王的處罰沒有由頭,主上一入宮,又有聖旨到了將軍府,宇文泱連降三級,沒聖旨不得帶兵出王城。”莫湮道。
“聖旨竟這麼快便來了?”
百裏撚挑了一下眉頭,“北晏王當真是不想出兵南明啊。”
“那將士們呢,沒鬧麼?”隔著白紗,莫湮看不到百裏撚的表情,隻覺此時的語氣分外冷。
莫湮:“鬧了,宇文泱怎麼也算是戰功赫赫,如今沒有個正經由頭,就將他連降三級,連兵馬都不準帶出城,將士們怎麼可能不鬧,操練場已經亂成一片,都吵鬧著要進宮麵聖呢。”
“武將多莽撞,沒有宇文泱和隋義壓著,容易出亂子,更何況北晏王一貫軟弱呢,軍中將士,義氣為天,多莽勇少智謀,不尊君主尊將領的比比皆是。”
這史冊上出謀逆亂臣的,武將占多數,南明的公孫執過於忌憚武將,而北晏的仲演卻恰恰相反,太過看重武將,看重宇文泱。
“可壓住他們了?”百裏撚又問莫湮。
莫湮抿著一抹冷笑,“暫且壓住了,屬下按照主上的吩咐,稱您已去王宮,會帶回宇文泱,那些個兵將素日裏雖然莽撞,但是對您尊重信任,他們也如此,現下壓下火氣,都在將軍府等著您的消息呢。”
百裏撚點點頭,他在將軍府多日,宇文泱素日裏對他極其敬重,宇文泱瞧不上文人,百裏撚乃是例外,而手下這些個兵將,又隨了宇文泱的性子,生性莽撞隻尊宇文泱,見宇文泱對百裏撚敬重,他們便也學得如此。
“主上,我們先下回將軍府麼?”莫湮給百裏撚又添了一件披風,春雨後,易乍寒,他怕百裏撚著了涼。
百裏撚看了一眼麵前的馬車,又回頭看向北晏王宮。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正巧一抹殘陽透過閣樓宮宇撒在地麵,紅光暗沉,已沒了正午時的熱烈光芒。
“回去,隻是路上不用行得太快,一個時辰後到將軍府。”
北晏王宮離著將軍府並不遠,騎馬幾盞茶的功夫便到,馬車也不會超過半個時辰。百裏撚此舉便是故意要讓將軍府的人多等著。
“人隻有足夠著急的時候,行為舉止才更為荒誕。”百裏撚喃喃道。
莫湮抬眸,不甚理解,但也聽著,扶百裏撚上馬車。
……
這注定是一個不尋常,又不得安靜的晚上。
當天夜裏,宇文泱沒有出北晏王宮,而北晏王宮卻發生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
正值春分時節,雨後無比晴朗,天空繁星點點,北晏王宮亂成一片。
北晏王仲演與大將軍宇文泱發生口角,宇文泱莽撞之下推了仲演,仲演摔在牆柱邊,頭破血流,隨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而宇文泱旗下百位將領,闖入北晏王宮,大有奪權謀逆的意思,北晏朝綱陷入混亂。
這是天下人的議論,並不是當夜的實情,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當夜的情形卻不是那般簡單。
當夜,宇文泱跪在藏書閣門口,他已經在此跪了一夜一天,又淋了一天的大雨,全靠一根筋繃著,其實已經滿腦子怨氣,而在藏書閣的仲演,終究還是沒看下去,他命小太監把宇文泱給架了進來。
跪了這麼久,宇文泱早已經走不得路。
“王上……王上可撒完氣了?”宇文泱哆哆嗦嗦說著,嘴唇已經凍得紫黑。
仲演冷冷掃了他一眼,“撒氣?你覺得孤王這是與你撒氣麼!?”
“王上……”宇文泱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仲演消氣了,沒成想還是這麼咄咄逼人的姿態。
“王上要是實在不解氣,就把微臣再扔回去跪著吧!”宇文泱也帶著怨氣。
“你到了此時,還以為孤王是與你鬧脾氣嗎?”仲演盯著宇文泱,眼神之中盡是失望,而今天的仲演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也是沒了平時的耐性,格外的衝動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