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天下各國都是忙碌之時,這一年戰亂不斷,到了年底終於能得一方清閑,是任何國家任何百姓都翹首以盼的,能在戰場幸存而歸的將士,百裏撚都許他們回家團圓,大薑國內自行休養之術,有禁衛軍在,百裏撚也沒動養兵之念。
畢竟此時養兵並不是善舉,反而會引得百姓非議,而禁衛軍由隋義帶著他也放心,都言易主之將不可重用,可是百裏撚知道隋義為何會殺宇文泱,又為何會臣服於自己,他胸有將士百姓,不是宇文泱那樣戀戰善殺之人。
過年之後,百裏撚收到了一批禮品,乃是送羌晥送來的,其實西昭也與大薑有禮來往,隻是那是國禮而賽戩送來的乃是私禮,有百裏撚身在望舒閣之時所喜愛過的奶酒,也有賽戩曾承諾給百裏撚的小物件,雖是小禮,確實衛禹親自送來,也算是百裏撚喜愛之物。
隻是羌晥與大薑卻從未遞過國書,從未有交好的意思。
百裏撚瞧著手中的白絳畫筆,這是賽戩親手所製,畫筆落紙輕盈舞動,看來是費過功夫的,隻是百裏撚卻眸子微深。
“王上,為何這羌晥王隻送了私禮,卻未有遞交好國書呢?”莫湮有些不解,之前他以為賽戩是與百裏撚有了分歧疏遠,可是瞧著精心而製的私禮,並沒有任何疏遠之意,可是羌晥卻遲遲沒能與大薑交好,天下人還都以為羌晥與大薑乃是不和呢。
百裏撚捏著白絳畫筆,將他與朱雀玉筆放在了一起,“賽戩是賽戩,羌晥是羌晥,他不會不顧羌晥的狀況。羌晥之前本就沒有與大薑稱臣,自然也沒有先交好的緣由,羌晥與西昭不同,西昭本就屬於大薑,而羌晥並不是。”
“那羌晥是什麼意思?”莫湮抬起頭,他反而更不懂了,之前並沒有覺得賽戩有多少心思,現在倒是比其他人更有心思。
百裏撚瞧著麵前的兩隻筆,朱雀玉筆通體赤紅,筆杆乃是紅玉所雕,自成濃鬱熱情之色,而白絳畫筆乃是白脂玉所製,筆杆透著一股子溫潤握在手中微涼,燭光能透過白脂玉所製的筆杆,紅潤的燭光透過筆杆再落在紙張上之時,卻如同月光一般溫潤清涼,讓百裏撚想起望舒閣的月光。
百裏撚沒回答莫湮的話,而是另外吩咐了一聲,“你取一批灼殷酒,親自護送去陶陽城,不過這也是私禮,記得引人耳目,避開沿路的眼線,秘密送進陶陽城吧。”
莫湮雖然不解百裏撚的意思,但依舊聽命點頭,“是,王上。”
百裏撚把玩著手中的白絳畫筆,畫筆握在手中他眸子卻微深,“對了,越洆那邊可有安插進眼線去?”百裏撚突然問了莫湮。
要離開的莫湮返回身來,他搖搖頭,“回王上,西昭似乎早就戒備,尤其是西昭長公主,我們安排進西昭的眼線,不過幾天就會被越織心拔掉,許是之前發現我們太多眼線,已經有了戒備,不好安插。”
百裏撚點點頭,“之前能安插進眼線,乃是越洆還不夠戒備,如今大薑複立,他也知我是何人,自然百般戒備,又有之前張佑替他拔掉孤王的眼線,越織心也不能小覷,現在插不進眼線去也在情理之中。”
“那還要繼續往裏安插嗎?”莫湮問。
百裏撚微微抬起眸子,眸色微涼,“要,不過若進不了西昭王城,也要在其周邊布置我們的人,另外陶陽城魚目混雜,消息更是四海八法皆有,你去陶陽城也可以順路聽一下西昭的情況。”
“王上是覺得西昭會與羌晥之間有什麼嗎?”
待在百裏撚身邊多年的莫湮,總算是能窺得幾分深意,也能明白了百裏撚話中的意思。百裏撚抬眸看向南邊,南境那裏已經全是西昭的地界,而北境離著那裏最是遙遠,還隔著一條白霽江。
百裏撚睫毛微顫,“越洆不是甘心眼下毫無動作之人,他自知西昭與大薑存著舊仇,就知道孤王早晚有一天會動他,他怎麼可能等我大薑緩和過來再任人宰割呢。如今大薑休養生息最忌戰亂,西昭雖然也是經過戰亂之國,可是宇文泱戰敗的太慘烈,而西昭卻還留有這相應兵力,必然會蠢蠢欲動,你打聽著吧。”
莫湮點點頭,明白了百裏撚的意思,當下拱手退出,前去準備百裏撚吩咐過的事情,既然百裏撚讓他親自將灼殷酒送去陶陽城,這事便是極為重要之事,他便不能讓這事出任何差錯。
莫湮離去,而百裏撚還握著那隻白絳畫筆,他已經許久未動過丹青,手執這上佳的畫筆,自然也不能無任何作為,撿了一張上佳的宣紙,百裏撚輕勾筆尖,不一會兒便勾勒出一副畫作。隻是此畫卻不是他最擅長的山水畫,而是一副人物圖,許久未作人物圖,他手生澀了許多。
畫作上乃是一位坦胸露乳在飲酒的壯漢,眉眼之間和賽戩有幾分相像。
……
瑞雪兆豐年,年後沒兩月便已經開春,冬麥需在開春後灌溉,北境冬日幹燥春旱了好幾年,河溝無水可灌溉,而今年的厚雪給了北境百姓方便,開春之後也不用再愁無水,今年將是一豐收之年。
百裏撚看過各地而來的奏章,他也懂一點星宿天氣之術,知道今年將會豐收,隻要夏日沒有大雨,不會有夏澇災害,大薑百姓必然能緩和過來。百裏撚許久未曾勾起的唇角,難得溢出兩分笑容,隻是笑過之後,便把奏章扔在了桌上,眼底依舊透著涼薄。
莫湮去過陶陽城之後,也已經回來,他情緒有幾分低落,此去陶陽城他本想要趁機和衛禹解釋緩和,可誰料想他去了陶陽之後,連衛禹的麵都沒能見到,畢竟去陶陽城乃是為了還禮,他也不好久待,便趕了回來,而歸國之時衛禹也沒能出現,更別說告別相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