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相逢。幾處心同。】第二章(2 / 3)

薛嬋向來心性豁達。並不覺有他,“裴郎君可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將那冊《金匱要略》取來。”

“勞煩小姐。”

薛嬋裹了披風緩步離開。裴玄貞此刻立於亭中打量四周湖光水色。見欄邊青白玉石處臨水而生幾株稗子草。搖搖曳曳頗有幾分生趣。

大約一刻鍾時間。薛嬋回到亭中。

除了裴玄貞要的那冊《金匱要略》,還多了一個暖爐。待至亭中石桌旁。隻將那書往石桌上輕輕一放。便隻抱著那手爐不肯鬆手。

裴玄貞見她那般怕冷樣子。思及自己身為男子。常可結伴蹴鞠習武。若為女子。病體少趣。便當真是可憐。

伸手將那《金匱要略》取了,道,“得小姐贈書。玄貞至幸。”說著。將手裏一枚用稗子草編成的小兔子輕輕遞出,“無以為報。望添小姐之樂。”

薛嬋從未見過這樣的兔子。耳朵是草穗腿還是草穗。身子卻是草葉疊加而成。伸手捏著細細的梗子。隻覺新奇。

“真是有趣。這是用稗子草編的麼。真是像的緊呢。裴郎君還會什麼?”薛嬋真是好奇。

“小姐莫要小瞧我。我雖愛讀書。卻也愛嬉戲玩鬧。爬樹捉鳥下河捉魚。偶爾還會從樹上摔下來。”裴玄貞打趣的指著自己眉骨處一個暗紅疤痕。

薛嬋噗嗤一聲笑出來。抬眼望了望裴玄貞指的地方。果然一粒如星般疤痕墜於其間。

“菩薩保佑。總算是沒傷了眼睛。”薛嬋說著雙手核實作了個揖。

“菩薩怕是沒空管我。天天求平安的小姐都那麼多。哪裏顧得上我。”裴玄貞說著忘了一眼薛嬋脖子裏的長生鎖。

薛嬋本是不解。但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頗多打趣。才反應過來。

“讓裴郎君見笑了。時人求長生鎖。一般皆為海棠四瓣。各墜雕珠三顆。隻因爹娘疼愛。我這鎖便開了六瓣。每瓣墜了九顆雕珠。虧得爹爹請的一等琢鎖匠。雕珠雖繁複卻不失輕巧。不然這些年來怕是累也把我累死了。”

“將軍愛女心切。也是人之常情。”裴玄貞頓了一頓,“不知小姐總角之期?”

長生鎖隻可佩戴至十二歲,裴玄貞打量薛嬋與自己年齡相仿。自己上月已過生辰。隻不知這薛家小姐何日生辰。

“後月初十便是了。”薛嬋神色忽有一刹恍惚。後月。她應當已在蓮溪庵了。

兩人正欲說著。便見有人一路急走而來。來人四十來歲。一臉憨厚,向著裴玄貞行禮道,“請公子快點前廳去吧。您總這麼躲著總是不好。”

裴玄貞微微頷首,抄起石案上的《金匱要略》起身抱拳向薛嬋道,“有幸得識小姐。玄貞三生有幸。改日再會時。望小姐康健。”

薛嬋起身相送,“謝郎君美意。”

微風吹動二人袍角。獵獵飛揚。三月春光正好。亭中景致宜人。有短暫的沉默。二人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裴玄貞再次抱拳,“告辭。”

薛嬋隻微微點頭。並不答話。手裏還捏著那一隻草編的兔子。像是捏著十一年生命裏最新鮮的快樂。

裴玄貞離開後。薛嬋也折了幾根稗子草。照著手中兔子的模樣編扯。最後還是搖搖頭。隻帶了收到的那一隻回了沉月樓。

小時了了。大未必不佳。

昭武將軍生日後的第三天。薛嬋登車去了蓮溪庵。

蓮溪庵位於京城西南。並不算太遠。馬車內墜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照的車內明亮柔和。

薛嬋閉著眼睛養神休息。手邊是一冊《雲園舊事》,講的是一個富家公子愛上了青樓花魁。不顧爹打娘罵放棄地位與前程與心上人遠走高飛的故事。

故事隻讀到一半。一隻草編的兔子輕輕壓在已讀的位置。遮掩著一處“我寄白雪三千片。君報紅豆應以雙”的句子。

馬車大約行了三個時辰便到了蓮溪庵。寺中休空師太乃薛嬋母親舊交。在來之前就已寄書信來說明情況。此刻薛嬋一到。休空師太便迎了出來。

二人站在寺前青石台階下。

“施主一路辛苦。”休空雙手合十行禮。

“叨擾了。”薛嬋亦雙手合十回禮。

薛嬋抬頭打量休空。休空亦暗暗打量著她。薛嬋隻覺得眼前人雖為女子。卻生的麵方垂耳,一看便是彌勒寶相。不禁暗暗思忖佛緣妙理。怕是萬般早已天注定。心中便又多了幾分通達禪意。

休空早就聽薛嬋母親提起過。膝下有一幼女。聰慧伶俐,奈何卻有幾分不足之症。今日一見。雖然年紀尚小。但卻自有一派貴氣清華。不禁念了聲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