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薛嬋便和裴玄貞一起。按照禮部早就擬訂的線路回京。
一路上薛嬋仍是以裴玄貞侍女的身份。跟在裴玄貞身側。薛嬋身子孱弱。腳力不逮。裴玄貞礙於禮製。又不能扶她一起上馬。隻能拖在隊伍的最後尾。盡量壓慢了速度。
與薛嬋一起慢慢的前行。這一日正是晴空萬裏。青天白雲乾坤萬裏。
官道旁有灌木楊柳成林。一路樹影斑駁。薛嬋行路無聊。便有意無意去踩那些地麵上參差不齊的奇怪樹影。
裴玄貞在馬上將薛嬋盯著。隻見她今日裏穿了一件粉紫色牽領小長衫。此時已是春日。遇上晴空萬裏。便越發的暖和了起來。
裴玄貞也覺得趕路無聊。便認真的打量起薛嬋來。頭上梳了淺淺的環雲髻。又將其餘長發於右側後腦束了出來。經過她單薄的肩膀。鋪陳於她飽滿的胸前。
長衫束腰而下。繁複的裙擺裁剪剛好。行動起來如仙子輕盈又不失飄逸。
一雙著了彩雀雙雲頭繡鞋的小腳。隨著地麵上的光影輕輕跳躍。
薛嬋忽然抬頭,便遇上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玄即笑道,“大人看什麼?”
因為薛嬋微微仰頭。便有日光落在她的臉上,仍然做了簡單處理的容顏。已經掩飾不了從那雙清澈眼眸中流露出來的絕代芳華。此刻日光正盛。照著女子如花容顏。
裴玄貞笑道,“我在看。老天爺是何等偏心。”
薛嬋不解,道,“老天爺哪裏偏心。”
裴玄貞道,“這世間女子千萬。為何你比她們所有人加起來都美麗。”
薛嬋微微怔了一怔。低下頭道,“你明知我現在的樣子醜陋。卻為何還要挖苦於我。”
薛嬋很少因為容貌一事有所觸動。隻是今日裏。想起來自己臉上仍然粘著東西。卻被裴玄貞說起容貌之事。不知怎的。便覺得微微有些氣惱起來。說話的語氣裏便帶了幾分不依不饒的樣子來。
不想裴玄貞卻似高興的很。笑道,“阿嬋沿著這官道。走了近三裏路。竟然還有力氣與我置氣。想來。阿嬋的身子或許沒有那麼壞。”
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薛嬋聽得卻是麵紅耳赤。大凡每次二人相擁而眠。裴玄貞總是顧念薛嬋身體孱弱而頗多克製。如今她這話說出來。薛嬋倒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隻恨恨的用力跺著走了每一步。
裴玄貞見她氣惱,慌的翻身下馬,牽了韁繩與薛嬋一起緩步而行。
“阿嬋。我與你頑笑。快莫要生氣。”
薛嬋本就是羞惱無奈。此刻裴玄貞又下馬並行。倒是讓薛嬋更加尷尬。
春日陽光,總是讓人覺得美好。薛嬋和裴玄貞二人沉默並行。隻有噠噠馬蹄聲。敲在地麵上。像是有情人此刻的心跳。美妙悠揚。
前麵行進的車馬忽然停了下來。是皇上下旨。停止前行略做修整。
薛嬋身子本就單薄。行至此處早已疲累。聽聞聖上下旨修整。頓時便是一步也不想多走。
薛嬋用手遮日,眺望遼遠的天空。而後道,“你可還記得那一年。我們在將軍府的羞陽亭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