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早就聽聞,蘇府小姐未出閣先有孕,如今聽這小侯爺的側室提及,方才意識到,這裴夫人確實是一直未有子嗣。一時之間便也都有些細聲議論。薛嬋聽在耳中,便也不以為意。
那月夫人一番打趣,卻不見薛嬋應聲,一時像是出拳卻打了個空,不禁道,“好生沒趣。裴夫人倒是輕鬆。不像我這有孕之人。這會子已經是累的坐不住了。還不如回府的好。”說著便扶著後腰起身,此時薛嬋才發現,那月夫人竟是有孕在身。此刻已經是舉止略顯笨拙的月份。像是故意走給薛嬋看,那月夫人每走兩步,便要歇腳停一停。
薛嬋頓時沒了食欲。但是自己不過一個四品文官親眷。在座非富即貴。薛嬋可不敢放肆到不顧禮節便貿然離席。隻得在位子上坐了,接受眾人目光打量。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薛嬋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結束,裴玄貞就已經讓裴三前來尋她。薛嬋提裙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回府的馬車。裴玄貞笑著入內。二人皆有些疲累。便倚在一處閉目養神。
良久,薛嬋開口道,“我曾聽休空師傅說過。雲州極熱之地有一處名為中天的熱泉。若是常常得沐其中。定可滋身健體。”
馬車晃晃悠悠。兩人享受著難得的清涼愜意。裴玄貞未曾睜眼,開口問道,“阿嬋想去?”
薛嬋亦是閉著雙目,“嗯。隻是此去雲州,路途遙遠。”
裴玄貞忽然睜開眼睛,笑道,“隻要阿嬋想去。縱然遙遠,又有何難。”
薛嬋頓了一頓,道,“隻是夫君朝中當值……”
裴玄貞撩起馬車車簾。看著外間落葉枯木,道,“朝中消息。說太上皇在臨安行宮。這幾日病的厲害,怕是氣數已盡。”
馬車外的涼風灌了進來,薛嬋眼中一亮。裴玄貞笑道,
“等到太上皇龍馭賓天。聖上一定會為嶽父大人正名。也不算違背嶽父大人當年意願。阿嬋為了此事頗費心力。不若等上一等。”裴玄貞捉了薛嬋的手,在她掌心仔細親吻了一下,道,“等到阿嬋親自看見薛家沉冤得雪。我便辭官。陪阿嬋看便這人間山水。”
裴玄貞說的切切。薛嬋心中隻覺得萬般感動。不禁輕輕點頭相擁。
甲子年九月初七。慶宗高皇帝薨於臨安行宮。百官舉喪。舉國禁禮樂。天下縞素。
甲子年臘月十一。帝下平反金召。昭告天下昭武將軍之沉冤。並追封嘉勇忠義大將軍。諡號忠敏。
雲州中天的溫泉,四季如春。薛嬋在水裏泡了半天。昏昏欲睡。伸手去拿岸邊的衣服。伸手的時候,卻忽然摸到一雙腳,薛嬋順著那雙腳看上去。不禁結巴道,“夫……夫君……”
裴玄貞立在岸邊,望著水中的薛嬋,冷著一張臉,“為夫不過是與幾個京中好友道別,阿嬋便不願意等麼?”
薛嬋往水裏縮了一縮,笑道,“我這不是怕夫君因為我。不能與朋友好好話別,所以才先行一步麼……”
撲通一聲,水花濺了薛嬋一臉,裴玄貞跳進泉水中將薛嬋一個順手撈懷裏,笑道,“讓我看看阿嬋到底怕不怕。”
薛嬋,“……”